十六章【剥离】     

                                       

 

即使不去看

不去听

不去想

既成的过去，即将到来的未来

依然毫不容情地展露出利齿

撕碎了包裹在残缺灵魂外的温存

 

 

 

 

会客室内的长沙发中间坐着的少年正是中国灵能力协会的少主道莲。和目光冷冽自若的紫发少年不同，旁边的两人则显得有些拘谨不安，在并不算宽敞的欧式客厅中不停游移的目光注意到好的到来以后就定住了。

 

 

顶着一头浓密卷发的黑人少年好没有见过，他的面孔有几分滑稽，圆形的鼻子和厚唇相当醒目。但旁边那个显露出过于明显的敌意和紧张表情的蓝发少年他倒是熟悉的，是机关驻东南亚支部的霍洛霍洛，“总是来混吃混喝的家伙”，好对他的总体印象大抵如此。

 

 

“莲，这么久不见，你竟然开始成群结队了？”

 

好微笑着走进房间，很随意地在对面的沙发中坐下，注视着那张精致面孔上张扬的表情在自己的挑衅中逐渐变得僵硬：“但你的品味可真有点古怪。”

 

莲的脸色沉了下来，但还未及开口旁边的蓝发少年却已经嚷了起来：“喂，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你倒还是老样子，”好转向激动不已的少年，淡然说道：“半点变化都没有呢，和三年前比较的话。”他特意强调了“没有”那两个字，弄得那原本就留着“怒发冲冠”头的少年涨红了脸似乎要发作，但却被黑皮肤的人给拦住，拉扯之间忽然“嘭”的一声巨响，震得两人都愣住了。被道莲一拳击中的精致的柚木长桌上，所触及之处赫然分开了一道裂口，未及拿起的杯子皆翻倒在地，水渍逐渐在深色压花地毯上浸润开去。

 

“麻仓好，我们可不是来和你叙旧的。”他的脸色已变得非常的难看，“而且我们要找的也不是你！”

 

“我当然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是叶的朋友，我也不会接受你们的来访了。”

好略微眯起眼睛盯着紫发少年，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嘴角依旧保持着优雅的弧度：“那么，你们想做什么？”

 

“不是已经说了么，不是来找你的。”莲毫不示弱地迎上好逼人的目光：“还有，这两人是我的搭档卓高拉布和霍洛霍洛，现在他们都和Arabot29机关没有关系了，这样的说明你还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但是叶现在的情况不算太好，所以请你们不要做出任何会困扰他的行为。”

 

修长的手指轻轻交叠在玻璃杯口，好的嘴边带着笑，但赤红眼眸中却放出凛冽摄人的锋芒，搅碎了从落地窗中投入室内昏黄的柔和余晖，径直刺入三人的心底。

 

 

 

 

 

 

叶趴在了矮桌上，一到独处的时候，他的头脑就会惯性地进入恍惚状态，何况是这种静谧宜人的环境中，连时间都仿佛放慢了脚步，无限凝滞起来。

 

 

花组的女孩们去了好一会也没有回来，看来晚饭之前是不用继续补习了。好也没有过来，他还是很忙吧，不像自己，近来都只是日复一日地茫然枯坐。

 

 

少年把头转了个方向，让略微酸痛的手臂得到一些放松，然后继续伏在温润幽凉的木桌表面上，从翻转了九十度的视野中凝望着渐渐失去了明朗光泽的花丛和黯淡下去的天空，直到身后摇曳的树影中隐隐传来细碎的窸窣声响。

 

 

虽然不想去理睬那异响，但随即夹空而来的一阵飒飒凉风令他脊背一紧，本能地侧身一闪，桌椅在冲击中翻倒一旁。炫目金光之间，一把巨大的关刀已经横在自己刚才身处的位置。瞬间刀锋已经转变走势横劈过来，叶飞速低头滚过，在同时已抽出了握在手中的春雨，曲起身体左脚瞬间发力，向后方回旋出去，三日新月般的刀光一闪，金属相碰的铿锵之声清脆地擦破耳际。

 

 

手握巨型兵刃的竟然是个和自己年龄相若的少年，一身玄衣，细碎的深紫色刘海半掩着那双凛冽的金眸，叶不由得吃了一惊，一怔之间少年已经化为一道迅疾的黑影，夹着闪电般的金色弧光绕过叶的日本刀从旁边袭来。

 

迅速调整身形退后半步，春雨的走势顺着迎面而来的金色光雨疾挥而出，两人中间不断划过令人眼花缭乱的闪光，合着短兵相接间如珠玉纷落玉盘的声响。片刻后紫发少年忽然改变了节奏，短暂的收刀蓄势后以更加凌厉的气势刺出了精准的一击，叶的目光紧随那姿势变幻的瞬间，顺着气流的涌动之势挥出对抗的一刀————

 

 

 

激烈的气浪贴着两人身边的地面翻滚几周后重新安稳下来。

 

横挑的关刀歇止于距离叶的咽喉不到两公分的位置上，闪着眩光的刀刃随着戛然而止的势头极微弱地轻颤，在空气中发出了玄妙的轻鸣声。被兵刃所指的少年却忽然嘴角一扬，垂下了持刀的手势。紫发少年微微一愣的时候，领口的暗金色盘扣却忽然跳开了，边缘显出了异常的整齐的切口。然而未等两人开口，迅速逼近的杂乱脚步声和夸张刺耳的喊叫就分散了他们的注意。

 

 

“莲！”

 

蓝发少年惊叫着冲到了两人中间：“你做什么啊！好不是说了叶身上有伤么！你竟然来真的！”

  

紫发少年冷冷的余光扫视他一下，沉默不语。

 

“哈哈，如果他是来真的我现在就惨了呢。”呼吸稍显凌乱的褐发少年反倒先笑了起来，说着扬手收回了春雨，刀身划出圆润的弧光利落地回到刀鞘中。

 

“叶，这么久不见，你似乎没有退步呢。”莲冷傲却并不逼人的目光重新落回叶的身上，将关刀收立于自己身侧。

 

“没-有-退-步！”旁边那浑身黝黑的少年在莲身后摆出了一个不明所以的诡异姿势。

 

现场空气顿时降到了零度。

 

“啊啊啊！----”凄惨的嚎叫，是因为莲的关刀戳进了那个莫名奇妙家伙的圆鼻子。

 

 

叶不明就里地开始挠头，犹豫着是不是该上去劝架。

 

几分钟过后，几人已经坐到了叶的房间里。

 

 

“哎！这么说你们都是我的朋友了？”褐发少年一脸的惊讶。

 

“…叶…你不会吧！竟然真的把我们都给忘记了！伤心死了！”霍洛霍洛夸张地扑到叶的身边按住少年的肩膀哭号起来。

 

“我不是哦！我是两年前才认识莲的，我叫做卓高拉布！你可以叫我‘Choco -love！’啊啊------！”

 

莲的关刀再次闪电般地准确击中了那个受伤的鼻子。

 

叶的冷汗大滴的滑落。但同时，一股柔和的暖意逐渐融进了心底，那种轻松舒畅的感觉似乎远离他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少年长长地舒了口气。

 

 

“谢谢你们来看我，莲，霍洛，卓高拉布。”少年的脸上溢满灿烂的微笑，霍洛和卓高拉布见状也露出了欣然的表情。

 

“叶，你的身体如何？”莲的声音依然低沉冷漠，但是那种含蓄内敛的温和是叶所熟能辨析的。和安娜一样，他和她都别扭地选择用冰冷的面具来掩藏自己。

 

“没事了，已经基本恢复了。”叶微笑着答道，其实伤口初愈的他早被告诫不可以剧烈运动。

 

“那你的记忆和能力呢？”

 

“额，这一层……”

 

莲向前微探身体，专注地望着叶，缓缓说道：“三年前你和好出事，可是机关封锁了消息，等我们发觉的时候，你已经失去了下落。”

 

“无论我们怎么探查，都得不到关于你们的消息。”霍洛握紧了手中的茶杯，几乎要将它捏碎：“对不起！叶！我们什么忙也没帮上…”

                                   

“以Arabot那些家伙的风格来看，倒是一点也不奇怪呢。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做出那种事…”卓高拉布的脸色低沉，难得正经地说出了认真的发言。

 

叶的表情瞬间划过难以察觉的苦涩意味，但很快就恢复为一贯的淡然微笑：“各位，我现在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了，而且你们不用介意更不用道歉。现在只要考虑以后的事就好。”

 

“还是你那句‘船到桥头自然直’么？叶。”莲嘴角上扬，发出轻轻一笑，看似轻漫却又欣慰。

 

短暂的安静过后，霍洛霍洛忽然梦醒般地轻拍了一下桌面：“你有看新闻么？叶！”

 

“没有，这里不太方便，而且之前我都还不能走动…”叶注意到几人的表情都开始严肃起来，随即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也不是最近才有的。因为GS的异动而引发的灾害日益严重了，上周美洲发生了严重的飓风，死亡上百人吧。”莲冷峻地答道。

 

“表世界的报道当然不会提到GS，只当是自然现象而已。”注意到叶的惊愕表情，霍洛及时地补充道。

 

“Gs的情况越发不安定了，原本那块地区的封界是非常稳定的，现在却…”卓高拉布若有所思地叹道。

 

 

“是因为人类活动对自然的影响以及部分异能者的滥用造成的吧？我听过一些。”叶淡然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有没有办法可以制止呢？”

 

“哼，自从上个世纪中期GS开始进入活跃喷发期之后，流露于地面的灵魂之力就不时地融入里世界，那种力量成就了某些人的欲望、野心，于是一发不可收，所有人都渴望自己拥有高于他人的力量，这种趋势没有人可以阻挡。”莲冷冷地说着，嘴角带着轻蔑的笑意，“现在明知道GS是星的生命之源，开发滥用之势却不断暗中蔓延开去，各个组织也要为壮大自己的势力维持现有的平衡而继续使用这种力量，作为异能者的我们也不能为自己开脱。”

 

“诶？”

 

“道家是历经两千年在黑暗中延续下来的中国灵能力家族，我实在没有资格说这些话，但现在这个世界已经…”

 

见莲略微地沉下了脸，旁边的蓝发少年不经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喂，莲，我们现在不是正在努力解决么？别再想那些过去的事情了！”

 

“对呢！”叶也轻松地一笑，接口道：“难道没有方法可以让GS再次平复安定期的方法么？”

 

问完就见几人都愣愣地盯着他了，叶马上知道自己又说了傻话，有点抱歉地抓了一下头发：“呃…那个…是完全没办法？”

 

“傻问题，用用脑子吧。现在的GS封界圈是千疮百孔的，要怎么去把它们补上？而且还有全世界的异能者存在。而且就算他们都消失，你能管住所有人类么？”莲的鼻子里冷哼了一声。

 

 

食髓知味，想让已经尝到甘美滋味并长期依赖者放弃，又怎是容易的事情？

 

 

 

“那么就使用强硬的手段来切断人类接触GS的途径吧！”依然风轻云淡的笑。

 

“你想一想再说啊！这怎么可能办到？”莲的思维只卡住了几秒就再度激动地拍桌而起，所幸这次没有造成太大的破坏。

 

“完全没可能么？最近的补习里我听说是有一些异能者是常年修复破损的封界的，他们会不会有什么办法呢？”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在印度的某些异能者懂得修复结界平复生灵的方法，但是他们似乎非常的避世。”霍洛霍洛仰起了头，搜索着脑海中的信息。

 

 

“对呢，我的师傅以前也提过，是被称为‘干达拉’的一些佛教徒。那些人真的不愿意与任何异能者接触，最近的联合会集会也没有参加。”卓高拉布也兴奋起来，转头望向一边的莲，却看到对方双臂环抱，眉头紧锁。

 

“不行的，有很多原因…修复全球的封界并非哪一个组织能够独立完成的，而且更主要的问题不在那里。麻仓好的存在对于世界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威胁，”莲顿了一下，直视对面的褐发少年，见叶的表情依旧恬淡，于是莲接着说下去：“而且现在Arabot29想要借此事件重新将GS的使用权限握在手中，不论是哪一边成功，都将是一场更大浩劫的开始。”

 

 

“虽然我们已经尽力阻止联合会对机关作出妥协，但修订协议那也是迟早的事情。刚才见到麻仓好的时候我就明白了。”霍洛霍洛的面色沉了下来，紧握着双拳的指节微微泛白：“那家伙太强了，没有哪个组织愿意倾尽全力和他独立抗衡！所以大家都想找一个可以依仗的靠山，把他…”话没说完感觉到卓高拉布使劲拽了他的衣袖，霍洛有些愕然地望着他，随即顺着对方的眼神示意将目光移到了对面的叶身上。

 

 

褐发少年依旧一脸轻松，当看到大家都停下来望着自己，反而显得局促起来：“诶？怎么了么？继续吧，不用顾虑我啦。”

看到霍洛脸上略带歉意的神态，少年腼腆地笑了起来：“真的，我其实很高兴，你们能这么坦白的说出来，毕竟…..我是他的弟弟呢。”

 

“叶……”霍洛霍洛显出了欲言又止的神情。

 

“先不说这些了，都不是一下就能解决的，今天不是来探望叶的么。”

 

莲放松了手臂，也端起了桌上未曾碰过的茶杯，“叶你自己的事呢？今后有什么打算？”

 

“唔…我现在没有力量，什么也做不了呢。”叶往椅背上仰靠过去，望着天花板叹息道：“但是可能的话，我希望知道自己的事，还有好的，不然没办法劝服任何人，也没办法决定任何事呢。”

“劝服？对麻仓好么？”莲逐渐脸色暗沉，金瞳间透出了冷冽煞气：“叶，你忘记了那家伙所做的一切吧？是他没有告诉你还是你自己根本不想知道呢？”

 

“诶？那个…如果你是指三年前机关的那件事……”叶的眼中也掠过难以掩饰的慌乱，即使好并没有描述细节，但是他依然可以想象当日惨烈的情景，究竟有多少生命在那天消失于废墟残骸和火灵的烈焰中，早已无从估量。

“不光是那件事，你没有想过这么多年来他在全世界范围暗中布置自己的力量用了什么手段么？不愿意归顺者都被他抹杀！包括你自己的家族也是吧！”

“莲！现在不要提那件事吧！”霍洛几乎忍不住站了起来，急切地喝止了意欲继续说下去的莲。

“我的…家族？”

紫发少年话语咄咄之间，叶渐渐地僵住了。

好从不掩饰他对人类的憎恨和杀意，叶也并非从没有想过那中间的过程，但对于自己的亲族和身世，他原本是一直期待好亲口告诉他的，现在从莲的口中说出的话语刹那间将神经狠狠搅动着，少年的心脏一再抽搐，不禁伸手按住了胸前那处隐隐作痛的地方。

 

莲正待发话，却猛然感到一阵疾掠而过的强大灵压擦过身边，不由得僵住。

 

叶只觉得身体一轻，已被一个强劲的力量环住了身体，漆黑的发丝屡屡从眼前划过，冰冷傲人的声音就在耳畔响起：

“莲，因为你说想帮助叶恢复记忆，我才让你们见面。我可不是让你来说这些会让他困扰的话的。”

忽然间出现在叶身旁的好，漆黑的双眸折射出危险的绯红，瞪视着面前的三人，周身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灵压。

“好，我和叶说什么话需要你同意么？叶可不是你的东西！”莲紧握的手心已经渗出了汗珠，却依不肯示弱地接过了好逼人的视线。

 

被众人注视的长发少年一手揽在不知所措的褐发少年腰间，另一只手则绕过了裸露在衬衣领口上的纤长脖颈，脸颊几乎贴上了叶的，嘴角挂着戏谑的笑容：“叶是我弟弟。”

“把事实告诉叶让你那么为难么？”不顾旁边霍洛拼命的眼神暗示，莲也露出了讥讽的轻笑。

“可你刚才说的是我们的家事。道莲，不要因为我曾经说过欣赏你就以为可以来插手我和叶的私事。”

好的语气有了微妙的变化，虽然语气平淡却透露着更加慑人的压迫感，霍洛霍洛和卓高拉布浑身冷汗直冒，僵立原地，已说不出一句话来，怔怔地望着相对瞪视的两人。被好禁锢在臂弯中的叶似乎也呆住了，一言不发地望着陷入短暂沉默持续怒目而视的莲，而紫发少年的目光却忽然间转向了他。

 

“叶，你刚才提到的事情我会去核实，你自己也要保重，希望你早日康复。”

 

 

夜幕低垂之时，莲一行三人站在了横须贺教会古朴华丽的深色木门外。

 

“道家的客人们，请走好。”花组的女孩们微微欠身向三人行礼，莲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身后两人忙不迭地跟上。

霍洛霍洛转身再望向深蓝夜幕笼罩下的教会，来时见到的圣洁端庄的白石建筑此刻只剩下黝黯的轮廓，反射着清冷的月光，行至很远依然还能感觉到那几道极具敌意的目光注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少年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行至无人的荒野小道上，卓高拉布率先打破了沉默：“喂，莲，霍洛霍洛，麻仓兄弟和你们说的不太一样啊，尤其是叶…”

“啊啊，我也没想到。”

莲出人意料的坦白言论反倒让两人略微吃惊。紫发少年却无视二人的错愕继续说道：“一直以来，他都是对敌人过分天真，对朋友的事情又总是义无反顾。但从相处的感觉上来说，是个散漫、缺乏执着的家伙。那种异乎寻常的冷静和淡漠是非的态度也让人火大。”

“恩，虽然叶总是很温和，但他真的似乎对什么事情都不太关心，包括他自己的事也一样。”霍洛霍洛叹了口气，踢开了脚边的一颗石子,“每次看到那样的他，都让我有点难受。”

“但是现在似乎有些不同了。”莲抬起了头，仰望疏朗星空的目光也逐渐有些迷朦起来：“他也会露出那样迷茫、慌乱的表情呢。看到这样的他，我却反而松了口气，那家伙也是一般人类啊。”

“嘿嘿，莲，你果然还是很在意他呢！”霍洛霍洛发出了诡异的笑声，立刻遭到了莲手中皮箱的爆击：“我只是要还那家伙一个人情罢了！”

看到扭打在一起的两人，暗笑了一阵之后卓高拉布再度发问：“可是，真的不要紧么，叶和好在一起的话…”

闻言莲立刻停止了动作吼道：“我怎么知道！说到底他还是个笨蛋！”

 

“麻仓好想要的是GS的力量，被他得到手以后会做出怎样的事来呢？”

“哼，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那家伙的眼睛比过去更加的危险。”莲的眼前浮现出了那双充斥着比他所见过的一切黑暗都更加黝深的阴影的眼睛，不由得一阵心悸。

 

“总之，先按照我们的计划继续吧，顺便调查一下干达拉的情况，或许那真的值得一试。”

 

当莲再度开口时，几人已到达一处郊外的旷野。

发出巨大轰鸣的螺旋桨带起激烈翻滚的狂风，呼啸着擦过杂芜丛生的地表，前方刺目的灯光照亮了视野。直升机旁，隐约可以见一个身材高大的西装男子正弯腰行礼。

“少爷，您辛苦了。”

 

 

 

莲等人已经离开，仅剩两人的室内，好却依然没有放手的意思，叶终于开口抗拒这种令人尴尬的氛围。

 

“好，别这样，很难受…”叶推开紧贴在身边的人，同时别过脸去，不想被好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

好也不勉强，顺势松开了手，只是坐在叶的旁边，侧头打量着他：“听到道莲的话你很吃惊么？叶。”

“如果说完全没有是不可能的吧。”叶依旧低着头。

“那你该知道我的目的是消灭整个人类吧。”好轻佻的语气肆意拨弄着叶的心弦，似乎刻意挑衅般地在他耳边低语，感受着身边的人全身都轻轻颤抖着逐渐僵直，便再补上了一句：

 

“是我杀了爸爸和爷爷，还有麻仓家所有的人。”

然而身边的少年却出乎意料的安静，等了一阵好不禁略感奇怪，伸手抚上叶的面颊，毫不费力地就握住了小巧的下巴并强行将它转向了自己的方向，瞬间怔住了。

 

叶微颤的嘴角有一丝苍白而无力的弧度，却怎么都看不出笑意，半睁的琥珀色眸子凝望着好，似蒙着一层雾气般的茫然没有焦点。从眼角满溢而出的萤亮痕迹顺着少年精致的面孔静默地滑下，直到在终点凝聚为晶莹的珍珠，坠落在好的手心中溅得粉碎----

 

 

没有一丝余温的，冰冷得充满绝望的意味。

 

不管怎么拥抱
怎么拥抱
还是无法感觉到任何温暖
躲在一角的少年 静静地睡着
根本不会有人去发现
如果这愿望能够实现
给你我的心灵
给你我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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