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白娘子传奇》的艺术·文化魅力·荧屏转换的艺术效果·自编剧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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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编剧论
《白蛇传》由舞台向荧屏转换的艺术效果
峨嵋山上的青、白二蛇精,羡慕人间生活,化身少女小青、白素贞,至西湖游玩。书生许仙与白素贞相遇,互生爱慕,经小青撮合成亲。金山寺僧法海为破坏许、白婚姻,用言语盅感许仙,许仙听信谗言,弃家出走金山。白素贞至金山索夫,与法海发生争斗败走断桥。觉悟的许仙与白素贞言归于好,法海却用强力拆散这对夫妻。白素贞被压雷峰塔下。小青请来神将,烧毁雷峰塔,救出白素贞。
这个故事初见于明·冯梦龙著《警世通言》(卷二十八)《白娘子永镇雷峰塔》
[1]明人陈六龙编《雷峰塔传奇》,清人著有《义妖传》弹词。数百年下来,《白蛇传》已经成为中国戏曲名剧。全国几乎所有的剧种,甚至包括木偶戏、皮影戏都有该剧的演出。2000年10月,台湾吴佩倩舞极舞蹈团更是应第六届中国艺术节邀请,在南京演出了以爵士舞的形体语言排演的爵士舞剧《白蛇传》。
虽然该剧已经在戏曲舞台上轰轰烈烈地上演了数百年,但在今天,假如要和一个青年人(或甚至中老年人)提起《白蛇传》,他的第一反应一定不会是任何一个剧种的《白蛇传》,而是17年前拍摄的那部真正称得上是“家喻户晓”的50集电视连续剧——《新白娘子传奇》。制造当时万人空巷的收视奇迹的原因,一方面是《新》作为影视剧走到千家万户的传播形式使然,另一方面也和该剧本身丰富的文化内容、精妙的艺术处理相关。《新白娘子传奇》何以抢了众多戏曲名家的风头?本文拟从如下几个方面作出解释和回答。
一幻象与真实:《白蛇传》的意境对荧幕的青睐
1、神话气息
《白蛇传》是由神话故事改编而成的。蛇精、仙子、五鬼、妖怪;蜈蚣精、蛤蟆精、玉兔精、金钯法王;观音大士、如来佛祖、黑白无常、阎王老子……所有这些人物无不带有浓厚的神怪色彩,他们个个都有十八般武艺,可以瞬间变身、随意土遁,又各有各的法宝相助,显得光怪陆离,奇幻无比。这些情境与情节若没有画面与画面间的跳跃连接、画面与音效的形神互注,是难以营造出那种虚实相生的氤氲气氛、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力的。娘子和小青做法降妖时的一招一式,尤其是配合着一招一式发出的那些神奇幻妙的音效,到现在还深深地刻印在当年的孩子们的记忆当中。而这些,在戏剧的舞台上是很难想象的。况且,舞台的实时表演,让观众有一种比较强烈的现实感,但神话的魅力在于想象,完全脱离实际、天马行空的幻想,如果掺杂了现实感的话,便少了一种非现实化的情感冲击,也就达不到神话故事最具特色的幻梦般的艺术效果。但是电视可以做到这一点——它用荧幕把故事、仙境、演员与观众隔开,使观众能完全沉浸在一个纯粹的想象世界中,在整部剧的运动形态、影调色彩、画面构图、声音设置的重重包围下身临其境、不能自已。
2、自然风光
影视艺术是一门综合艺术,其综合性要求其故事在情节发展的过程中努力设置具有各种形式美感的内容,最大限度地让其他艺术形式也有展现自身魅力的机会。如自然美因素,尽可能多地包含在情节、人物、环境内容当中,使之也成为一种“美的汇展”、“眼睛的盛筵”提供充分的实现条件。
杭州、西湖、断桥边,故事发生在这么美的地方,怎能忽略了它们?苏堤春晓,断桥残雪,雷峰夕照,南屏晚钟……杨柳夹岸,艳桃灼灼,更有湖波如镜,映照倩影,无限柔情。最动人心的,莫过于晨曦初露,月沉西山之时,轻风徐徐吹来,柳丝舒卷飘忽,置身堤上,勾魂销魂。又有许仙携伞,邂逅了貌美如花的素贞,那幅画面至今想起,仍要怦然心动。《新》句的影调色彩柔和而鲜丽,淡雅而清澈,和摄影师尽情地吸收了江南美景不无关系。
3、生活场景和风俗民情
戏剧虽然有时空转换,但只能在幕与幕之间进行,舞台时间与现实时间是一致的。而影视的时间则是更自由的,在空间的变化上,影视可以平行地同时交代几条线索和事件。倾向于生活真实。一边,许仙在保安堂给病人治病,一边素贞在闺房与小青促膝长谈,一边许仙的姐姐又在厨房里忙上忙下,结构出一幅动人的生活图景,真实可信、让人感到温馨和舒适。
《新》剧一个重要的特点便是融合了当地很多风俗民情。最直接的体现则是片中所涉及的各种节气与习俗,如清明节上坟祭祖;端午节包粽子、赛龙舟、雄黄酒;吕祖寿诞时“挤神仙”;九月九登高饮菊酒;元宵节看花灯等等。戏曲鉴于舞台场地和演员人数限制,无法营造生龙活虎的热闹场面。而《新》剧中众多的群众演员则与主要演员一起,为该剧营造了红红火火的佳节气氛,让人真切地感受到古代人的美好生活和喜乐心情。
总之,《新》从戏剧中引进了表演、场面调度以及剧情冲突等表现方法,同时又打破了舞台时空的限制,以时空转换的最大自由使观众的视点获得了完全的解放、用现代化的科技手段营造出光怪陆离的神怪气氛;也打破了舞台表演的程式化和夸张,要求朴实、自然、生活化的风格,在画面中切入自然风光、风土民情和生活真实,从而能够进一步达到观、演双方对作品的期待,更完美地再现想象中的场景。
二、人物形象的艺术魅力:关于《新白》的角色及其扮演
影视艺术同时也是一种表演艺术,演员表演的成败往往决定着整个作品的成败。演员的表演是否恰当、自然、和谐、舒适,是否能让自己不由自主地接受角色并被他深深打动。
表演是否成功,主要决定与两个方面:首先是演员自身的主观条件:演技、气质、形象、心理素质、思想文化修养等等。其次是演员对自我与角色关系的处理。思想文化修养以及由此透露出的个性气质是最重要的,因此它决定了演员对角色的认识程度、决定了角色神韵之有无。
[2]真正的表演,是演员自身艺术修养、生活阅历、文化知识和道德情操的综合表现。《新》剧中,演员赵雅芝对古典、婉约、柔美、大气等中国传统佳人气质的演绎可谓淋漓尽致,举手投足之间无不展现了中国女子特有的魅力。尤其是她以38岁的年龄,很好地把握了作为仕林娘所具有的慈母情怀,使她在整部剧中的演出无可挑剔。而台湾演员陈美琪和叶童,也同时演出了青儿的伶俐率真和许仙的敦厚善良,就是许仙的姐姐许娇容、姐夫李公甫,也是生动可爱,各具特色。另外,剧中还有上百个形形色色的小人物,从小鬼到老翁,各个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这让我们赞美导演选角到位的同时,对当年尽职敬业的演员们也肃然起敬。
人物形象的艺术魅力,应当有两个基本来源,第一是演员自己的个人魅力,第二是角色性格本身的魅力,只有把这两者很好地糅合、融汇在一起,才可能塑造出真正完美的艺术形象。赵雅芝不是在单纯地“演自己”,也不是在单纯地“演角色”,人们想到白素贞便会想起赵雅芝,使她成为人们心目中当之无愧的白娘子。这也是今天的演员们希望达到又难以达到的境界吧。当然,使《新》剧中的人物普遍深入人心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以白素贞为代表的主要角色,都符合中国人民的审美传统,可以说是与观赏者预先存在的欣赏习惯相吻合,对应了集体无意识中的传统审美情趣和时代欣赏要求,所以在人们的心理上激起了一种愉悦性的兴奋,让大家对她产生认同甚至迷恋的。不是么?白素贞身上的每一种好品质,都是符合中国人传统观念的——貌美如花、温柔贤良、慈母情怀……所以才让人觉得美不胜收,对她给予非常高的评价。
相反,戏曲表演中的角色经常是不够完美的。这是为何呢?能唱的不能演,能演的不能唱,既能演又能唱的外形又不太好。戏曲对演员的要求较高导致演员经常不够让人满意。但影视剧完全解决了这个问题。因为有配音的缘故,演员可以完全以外形和气质为入选条件,而不再有其他的顾虑了。赵雅芝、叶童和陈美琪就是这样塑造了荧屏经典。想想我们只有戏曲舞台的话,我们的童年、少年和青年时代就不会留有这样的唯美记忆了。
三、关于音乐
音乐在各种艺术形式中都是不可或缺的。但特别的是,玄妙抽象的旋律在影视剧中,便变成了具体可感的视听形象,并与画面形成各种复杂的关系,为烘托剧情、煽动情感起着非常大的作用。《新》剧中的音乐,更是要特别一提,因为那简直是完美的。
《新》剧中的配乐体现了非常浓重的传统民间特色,作曲左宏元大师精心创作的黄梅调配以箫、琵琶、横笛、扬琴等民族乐器构营造出唯美古典的意境,使观众总是在不经意之间被那婉转凄切的曲调所感染,置身其中不可自拔。可以说,正是那魂牵梦绕的乐曲增添了《白蛇传》这个古老传说以凄美浪漫的爱情色彩。从《千年等一回》、《渡情》、《雨伞是媒红》到《心湖雨又风》、《前世今生》、《悲情面具》……该剧的音乐在加入了流行元素的同时完整保留了该剧作为神话故事的民间性,使它的艺术性在雅俗共赏之间得到了升华。
戏曲都只是一个曲种,使用一种曲调。且唱词老套,曲调艰深,没有影视剧中的插曲那样通俗易懂而丰富自然,所以它的不能传唱就可想而知了。戏曲曲调也是很美的,但是戏曲味过浓,就像鲜榨的果汁一样,太浓了就难以下咽——而如果改编一下,就像加过水的果汁饮料,老少皆宜,恰到好处。
四、编剧的语言功力与国学底蕴
《新》剧中,其古典诗词艺术与现代通俗文学相结合的手法,着实让观众体会到中国语言与国学底蕴给整部剧带来的艺术魅力。
新白娘子传奇的编剧是一分为四,虽四人前后风格迥异,但其创作原则确是以一贯之,50集的剧情吸纳了历史上有关白蛇传的小说、戏曲、弹词等民间版本,可谓集各传统版本之大成。那新白的“新”字又作何解释?据考证,其蓝本是清代的《雷峰塔奇传》
[3]5 卷13 回(玉花堂主人校订),卷端题“新编雷峰塔奇传”,内封题“新本白蛇精记雷峰塔”。
嘉庆十有一年岁在丙寅仲秋之月,作此于西湖官署之梦梅精舍。此书在整理收录有关白娘子题材的野史、话本、戏曲基础之上修改而成。由此可见,“新白娘子传奇”的“新”字绝不是单纯的新编之意,而是依据这本嘉庆年间的小说题名而来。事实证明,剧中主要的人物、情节、地名都是出自此版小说,而并非编剧杜撰。另有部分内容出自清乾隆年间戏曲家方成培编写的梨园剧本《雷峰塔传奇》和清末民初的弹词《白蛇后传》,主要是白蛇之子的情节。当然,改编的成分也是有的,如对胡媚娘形象的改造和为剧情服务的人物小传等。
该剧与古典文学的联系在于,四位才华横溢的编剧在唱词、念白中大量引用古典诗词和民间戏曲,使整部片子充满了浓厚的文学气息:以下为例。
“情纵痴,也有完,不如清修把皮毛换”(二十六集白唱) “百年胶漆初心在,此生终不负卿卿”(二十一集许唱) “叹孽种,终朝迷惑将人弄”(二十七集法海) “春蚕空吐情丝自缠绕”(二十七集法海) “万法从心起,空论树下禅”(二十七集许仙)“尘世昏昏谁猛省”(二十七集法海) “姐姐玉碎珠沉,觉后真堪痛,恩债两成空”(三十六集小青)“听青儿塔外悲声唤,一番叙旧添悲恸”(三十六集白唱) ……等等,都是出自清朝乾隆年间,方成培戏曲剧本《雷峰塔传奇》的部分;
“硫磺硫磺原是火中精”(第一集许唱)出自《中医理论》;
“慎终追远来祭祀”(第二集旁唱) 出自《论语.学而》: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
“红烛替我流清泪”(第二集白唱) 出自杜牧《赠别二首》: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
“三生石上有盟证”(第三集许唱) ——“三生石”典故出自唐朝袁郊《甘泽谣.圆观》:三生石上旧精魂,赏月吟风不要论。惭愧情人远相识,此身虽异性长存。
“花间独步人徘徊”(第四集白唱) --晏殊《浣溪沙》: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不欺暗室黄花女”(第四集白唱) --见《魏碑亭》
……
如此这般的辞赋诗句,在众多剧中人的唱词中俯拾皆是。这让我们不禁赞叹道,编剧不仅是编句,还是对国学有着深入了解的艺术大师。一部优秀的艺术作品,其“雅俗共赏”之俗只是形式,其内容之“雅”才是保证。这也让人不禁慨叹,今天活跃在荧屏上的号称“雅俗共赏”的滥剧,其“雅”的是形式,“俗”的确实内容和格调。这不能不让人对17年前的这部完美的作品、那群可爱的编剧和演员,投以意味深长的一瞥。
五、作为连续剧:信息内容的超量性、情节的连续性与客观真实性
最后,让我们做一个艺术门类的横向比较——电视连续剧和舞台上的戏剧之间,其艺术形式的本身有什么不同,使后者稍显逊色了呢?
1、50集连续剧,给人制造悬念,让人魂牵梦绕
当代的人们对各种文化艺术信息的狂热攫取。使他们越来越热衷于对信息量大、含义丰富、反映生活全面的作品的喜好。电视连续剧就是这样一种可以为观众提供超信息量的产品。跨越时间之长、人物关系之多、涉及面之宽,都是戏剧无法比拟的。从一千年前小牧童救白蛇的情景开端,到许仕林得中状元、救母出塔,前前后后人物众多、事件复杂、冲突迭起、笔触伸向生活中的各个角落。。。这与长篇连续剧本身所可能达到的解构的张力、细节的容纳可能性、事件的连续性、丰富性是分不开的。而且,长篇连续剧事件总体中所包括的超量信息及其连续播放的特点,使得质量较高的电视连续剧总是能为自己争取到相当固定的忠实观众。。所以信息的超载性及其载体连续剧本身,与观众的审美沟通之间都有着微妙而丰富的关系。
“连续”本身意味着一种传统“线性”的,以因果关系的逻辑性发展为框架的结构模式。不管情节怎么丰富变化,它总是以因果关系的逻辑性发展为根基。
[4]而这种发展的“线性”轨迹,在连续剧中也就体现为由一定的人物纠葛和因果关系的充分发展所构成的因果“连续性”。由于这种因果“连续性”中充满着性格、目的的矛盾及其冲突,常常使各种人物的命运出现紧张的变化和跌宕,所以特别能激发观众的情感兴趣,并将之维持到剧终。评书艺术的延续,是因为它掌握了观众的审美心理规律。掌握了系扣和解扣的艺术。
2、以情节的连续发展为根基的电视连续剧,由于它在外貌上非常酷似以矛盾变化为动力的生活本身的客观发展,且有较强的形象感染力和情绪冲击力,较易为观众所认同。而且它有一种符合屏幕自身特点的戏剧性风格,那就是它对舞台化戏剧性有所摒弃,摒弃的是强制性的刻板的结构,需要的是象植物的生长和发育那样灵活的戏剧性。
结语:
影视作品包含了戏剧、文学在内的各种艺术元素,又转化为直接诉诸视觉和听觉、自由地显示四维空间、具有四度向量的艺术形式,和谐交融、浑然一体,从《新白娘子传奇》这部剧的特点来讲,以影视剧的形式呈现出来,比舞台上的戏剧具有更好的艺术效果;《新白娘子传奇》是一部艺术品质精良的影视作品,只要有一颗感受美、发现美的心灵,观众很容易就感受到一种巨大而深沉的美感震撼。
【参考文献】
[1]明·冯梦龙著《警世通言》(卷二十八)《白娘子永镇雷峰塔》网摘
[2]《电视剧美学》,路海波著,江苏文艺出版社,1989年6月第一版,第67页
[3]明·冯梦龙著《警世通言》(卷二十八)《白娘子永镇雷峰塔》网摘
[4]《影视与影视鉴赏》,钟友循何宇宏编著中南大学出版社,2004年8月第一版,第8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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