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殷贤华（荣昌）

    从胡局长办公室出来，张三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回家的。一路上，他满脑子盘旋的都是胡局长的暗示。

　　读小学二年级的儿子鹏鹏在做家庭作业，张三走进厨房，准备淘米洗菜，“干了这么多年，还是个小科员，真是个窝囊废！”妻子赌气回娘家时说的那句话又响在耳边。

　　张三叹口气，从书房拿出那颗高价购买的百年人参，这原本是给患重病的父亲做药引的。鹏鹏见张三要出门，忙拦住说：“爸爸，这道语文作业题我不会做，你给我讲讲。”若在平时，张三一定会耐心地给儿子辅导功课，但现在心烦意乱，他不由吼道：“你是笨猪呀？爸爸有急事儿，自己做去！”鹏鹏吃惊地看着爸爸，委屈得泪水掉了下来。

　　出得门来，一阵凉风吹过，张三不禁打了个冷战。他东瞅西望，生怕遇见熟人。他把装人参的包捂得紧紧地，似乎担心路人都有火眼金睛，看出里边装的是百年人参。

　　到胡局长家其实有一条正道，穿过几条大街就到了，但那几条大街是闹市区，车来人往，很容易遇见熟人。张三选择了走光线昏暗的偏僻小巷。

　　偏僻小巷的路高低不平，灯光忽明忽暗，很难走，称之为阴森的“邪道”一点不过分。张三平时很少走这段路，不熟悉，一路上跌了两个跟头才摸到了胡局长楼下。

　　张三心跳比平时快得多，他环顾四周，没人，这才准备上楼。忽然，他的手机震动起来，收到一条陌生短信。张三打开一看，惊得差点手机掉地上：“什么是正道？什么是正道？”

　　是呀，什么是正道？我走的是正道吗？我走的是正道吗？张三一遍遍问自己，他感觉四周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一下子清醒过来。

　　张三决定回家。刚掉转身，他的手机响起来，传来胡局长极不耐烦的声音：“我说小张呀，我叫你今天晚上来我家汇报工作，我等很久了，怎么还没到呀？”

　　张三一下语塞：“胡局长，我……”

　　胡局长冷冷说道：“下午我就告诉你，明天我将宣布财务科科长人选，这个科室的含金量你是知道的……既然你不来，那我只好物色其他人选了！”那边“啪”地一声把电话挂了。

　　张三一下子觉得卸下了千斤重担。又一阵凉风吹过，张三觉得很凉快、很温柔、很惬意。张三昂首挺胸，甩开步子往回走，他不再走那条偏僻的“邪道”，而是穿过繁华的大街，主动与遇见的熟人打招呼———回家，走这条路才是正道！

　　打开家门，鹏鹏还伏在台灯下做作业，小脸蛋上还挂着泪痕。

　　张三愧疚地看了看儿子，柔声说：“来，爸爸给你辅导功课。”却见那空着未做的作业题目是：“解释下列词语并造句：正道；正直……”台灯旁边，放着妻子新买的、忘记带走的手机。“什么是正道？”仅仅是儿子发来的作业题目！

　　张三觉得眼眶一热，他把儿子抱起来亲了一下又一下，开始辅导功课：“所谓正道，就是阳光大道，正大光明的道路，跟歪门邪道、旁门左道恰好相反。人的一生要走正道，不能搞歪门邪道。爸爸要走正道，鹏鹏长大了也要走正道……”

　　张三作出了两个决定：第一，带上百年人参回一趟乡下老家，看望患重病的父亲；第二，到岳母家把妻子接回来，告诉她，男人没有一官半职、没有出人头地并不是窝囊废，人要讲正气、走正道！

　　                                                          肖乾旭 制图

(注:此文系殷贤华2011年第七篇发表在报纸副刊头条位置的习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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