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语词（组诗）

 

李明春

 

 

新居

 

 

春天适合构筑新居，比如小草发芽

枝头含苞，蚂蚁出洞

我和母亲在攀登，来到九楼

像回到九五之尊，

绕开那些没有铺设的塌陷

不需要多余的床头如靠背

只需要春风和睦，打开

那些冰雪消融的睡眠可梦乡

 

 

抖落

 

抖落是抖落的硝烟

从黑色的蒸篱上抖落那些

发霉的洋芋片，像一种谴责

缺少我们乳汁需要的养育

忏悔了那些炉火的熄灭

请母亲原谅我的罪过

时光的车轮，碾过

灶膛的轮廓，指缝漏下

星光的小米和根系

重新栽培，让烟雨发芽开花

像每一片泥土里伸出拳头的抚摸

 

 

绿围巾

 

春天那是一条淡绿色围巾的舒展

在轻风中飘逸而过

这煮沸的被单，晾晒在春天的

小桥上，让我赤足而过

抖落了雨点，笔墨了春天的柳丝

在众人的礼赞里，翅膀

扇动了喧哗，那样的靠近

像花蕾用花托紧贴着花茎

 

 

攀爬

 

我期待着旭日东升，怀抱着

四只大南瓜，绝不是我的

大灾大难，仿佛我期待着四季发财

我这一生不是不舍财的人

一头牛的阻挡，那是一种抢劫

我在避开了爬坡，似乎是一种

置之不理，我只有抓住向上的

钢筋突破了那道泥土墙壁的围剿

亲切的面孔在锦上添花

变换了那些一些事物的章法

我只有沿着那些恪守的节律

舍弃了那样的喂养，不要大南瓜

不要对于我的追逐

我只需要在平坦的地方向东而行

朝圣了我的青帝与那些阳光的和暖

 

 

立春

 

像一种血脉的牵引，挡不住的出门

在走亲访友，那些枯枝败叶

像鞭炮的捻子在一触即燃

枝头的芽蕾在火花四溅

依旧是冰雪的磨砺

我踩踏着三尺以内的寒冷

心怀念想，我的春天在血脉里

滚动，像煮沸的饺子

在抱紧待客的心事和芳香

 

 

衣裳

 

今天立春了，看不出什么迹象

只有阳光知道，自己拿着一件件新衣裳

给冰雪穿上，给枯枝败叶穿上

给荒草地穿上，给光秃秃的枝条穿上

太阳很高兴，像人们改头换面

穿着一件件盛装，在走亲访友

于是，像新区的窗口贴着大红福字

那是一种辞旧迎新，一一看出了

这样的征兆，阳光很高兴

于是春天就是让人们拥有一种仪式感

那些看见的看不见的，都藏在心里

像阴面冰雪的长袖短了一寸

像阳光的黑色纱裙也短了一寸

于是阳光很高兴，人们在向着

陌生而熟悉的太阳露着自己的肌肤

 

 

赤霞珠

 

激动，只因立春了

有些头脑发晕小草们，芽蕾们

吃着降压药，太阳是一瓶瓶

赤霞珠，在给大地上色

斟满了新区楼体的高脚杯

祝福着亲情的喜气盈门

有些蒸腾的发福，而冰雪在做着

瘦身的减肥运动，不再喜欢寒风的

大鱼大肉，喜欢太阳温暖的

清淡饮食，金黄的阳光

像一碗碗黄亮的小米粥

在早晚的餐桌上一锅锅煮沸

 

 

命名

 

鞭炮依旧是正月的石子

春炮投入春天的池塘，在荡起

走亲访友的涟漪，春天的太阳

开始了对于春天事物的命名

比如春湖，比如春柳

比如春草，比如春风

吹着冰湖的积雪，照耀着芽蕾的枝头

春阳闪烁春鸟的啼鸣，这样的春意盎然

我是一条环湖的蓝色沥青健步道

叫做春路春天的行人叫做春人

总之是春天了，让我用春字

辨识着一切，春轮转动了

春雨的驰骋，春衣了

春心的剪裁，春茶了春酒的春菜

 

 

雪堆

 

昨天的鞭炮碎屑到了春天

是否代表春天的炸响

路边的雪堆，被春阳照着

那是被春天感动的流泪

我在走过几乎是一样的着装

一样的黑皮鞋一样的蓝色绒裤

一样的藏青长款羽绒服和帽子

这些都属于我昨天的肉体

而我内心念想的是今天已经是春天

不管有着多少冷漠的阴影和寒凉

太阳的执着在为我严丝合缝

在肉眼看不见的变迁里，一丝一毫了

向北的皈依和丈量，像一只大雁的

迁徙，那是一针一线的刺绣

终于我看到了那些温暖的冰消雪融的画图

我知道太阳在冬至里，就开始了

旅游的返程，像新年的大红灯笼

在飞雪中游牧着大红楹联

像春天的光芒在立春这一天叫做春阳

于是一切都是春天的，像一个姓氏的谱系

 

 

春天

 

最初的春天只是一个幻象

一个幻念，离你的桃红柳绿还很远

你只是期盼着，仿佛万物在期盼中

都是美好的，很有魅力的

我在春天的早晨经过了

人工湖，那是冰雪的人工湖

那是积雪簇拥着携带着

干枯叶子牡丹花的磨砺和宣纸

仿佛牡丹花所有的芳香，所有的

雍容华贵都来自冰雪的雕琢

我踩踏着回廊木板上的落霜

彷佛我的脚步就是一枝枝春蚕

在为破茧化蝶在沙沙沙作响

一边咀嚼着桑叶，一边吐丝了织锦

我热爱冰雪，那是春天的憧憬所在

 

 

一枚糖

 

紫红的纸包裹着一枚长方体的

糖，丢弃在青灰的渗水砖

小广场上，像大雁飞过遗落在池塘的

影像，我只是看了一眼

再一次踅回经过时用脚尖

踢了一下证明了这样的实体存在

在华灯初上，暮色苍茫中

柳丝期待着发芽，那枚糖

落入了荒草地中，在咣琅了一声

我没有捡拾，也没有剥开了

品尝的意思，只因那是别人的

甜蜜，我喜欢自己勤劳获得的糖果

那永远是干净的，掉下了会捡起的珍惜

 

 

冰雪

 

太阳照在荒草上，湖泊中的冰雪上

进一步雕琢着那些水落石出的轮廓

那是谁的沉默，垂柳树的枝条

依旧光秃秃的，不影响一点点返青

还有那样瘦身运动的融化

有人将长款的羽绒服换成了短款

将厚的换成了薄一点儿的

在精兵简政，写着一个个简体字

而树枝们写着繁体字，像新区高楼上

盘旋的鸽子，翅膀在更加

舒展了轻盈，抖动着天空湛蓝的

哗哗流水，仿佛一种蓄势待发

那是一再加热的水在沸腾了那样的刻度

吮吸着每一粒火苗的乳汁和炙烤

像我的朱顶红从抽箭到开花

需要我四十多天的守望和开门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