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枚多年生的草本植物（十首）

 

 

李明春

 

 

黑色的根系，凝聚着

粘手的糖分和乳汁，携带着

去年干枯发黄发黑的，蜷缩叶片

做一枚多年生的草本植物

如蒲公英，留住早春的光芒

还有时鲜的清欢和口福

让春风在锯齿上，咀嚼沐浴

这样的绿，这样的坚韧

在清热解毒，如粉红色留在了

春天的，世外桃源里

如青草在向阳的坡地上，恪守着干涸

让一种轮回，在青黄不接里

以蔬菜的方式，拯救了

潮湿的，泥土和雨水

精心养护，才能写下的赞美之词

 

 

走过

 

 

那些刺柏，侧柏，云杉

是小暑的苍劲挺拔，不惧沧桑

这样的走过，在被柳丝梳理着黄昏的

清凉目光，游人安栖于

淡绿沥青路的曲径边，褐红的

长椅上，三三两两的

我在心生这样的语词

小风细波，大风大浪

无论是大海的，还是河湖的

那样的恪守，在河水中

青绿的蒲秧在为虔诚焚香

像所有的根系都是铁血的浇筑

 

 

变迁

 

 

是蜕变的败落

是炙烤的干枯

是成熟的凋谢

是霜冻的蜷缩

 

 

黄叶

 

 

枯黄的叶子

飘洒着最后的纸钱

而一朵蜷缩的粉红色玫瑰花

在夏日的晨风中

掠地滚动着

自己欢快的转经筒

没有什么是可以悲伤的

那些炙烤

在让麦子灌浆了金黄

而葱郁的玉米抽去了

芯子，一种柏油马路上的

洒落，遗留了阳光为证

 

 

窗帘

 

 

风掀动着窗帘

如晃动着旌幡

一种吹佛

是羽毛的扇子

这样的一呼一吸

我回到了童年的风箱

为母亲旺盛了灶火

 

 

阴天

 

 

青云密布了天空的湛蓝

灰白云朵棉花了点缀如团

在被红色的砖墙挺拔

拆除

昔日的骨骼碎了一地

青砖铺展着风雨的剥蚀

池水沧桑簇拥路基

改变

无边无际的稻田青绿了山水画

一袭白衣飘飘

蝴蝶了化茧的叩响和欢畅

 

 

桃子

 

 

刀子离去

一枚红润的桃子少了

一小瓣

如当初粉红花瓣的凋落

喘息

来自心气缺失

打开杯盏

布谷鸟啼鸣

眼镜没有了瞳仁的阅读

阴天酝酿雨水的牙齿

针扎的胸口

在收割语词的麦芒

 

 

侧柏

 

 

香古寺的钟声有些遥遥无期

门边的一颗侧柏，浑身披满了

羊奶角藤秧，像披着一件青灰的袈裟

而那样细碎的白花，像我披着

一件乳汁的衣裳，是母亲的青草

喂养着羊的咩咩叫声

父亲的犁杖喂养着五谷的金黄

我在经过，在一种空气的虔诚里

一根棉签抵达了嗓音的喑哑和检测

一次焚香，在插入大地的香炉

像我经过的一棵侧柏

在披着木棉袈裟，敞开了门扉禅定

 

 

湖水

 

 

一湖水，是洁白黄岗岩石廊板的护卫

是万字廊的，曲径通幽

在亭子的遮蔽和阴凉里

传来二胡的声音，一把弓的秦腔

扯着祁连山的巍峨，在万马奔腾了

喑哑的喉音，那样的呜呜咽咽

是一种清凉的斑驳，沙枣树的

垂柳树的，刺柏的，云杉的

这样的柳丝的琴弦，那是一种

婀娜的幸福，一只木鱼

在敲打鸟鸣的经语，湖水的明镜

在被清波擦拭了虚空和模糊

这样的走过，时间是自行车的

旋转，在白天黑夜的二轮驱动

没有一粒尘埃是无所事事的

穿越，一种高昂的嘶哑

那是千年涛声在浸润古河床的干涸

在两粒铅字中看出了丝丝血色

 

 

漫步

 

 

被雨滴的箭镝踅回

来回于青灰渗水砖的近距离漫步

远离了大沙河，远离了揽月桥

我看到树沟内的侧柏携带着

锯断了枝条，年轮的伤疤

依旧是风华正茂的样子和参天

而只剩下粗壮树干的吹柳树

在路的另一边依旧安居乐业

长出婀娜青嫩低垂的丰茂丝绦

一种青灰的脸色，那是叶子缺水

忍耐了干涸和炙烤，禁不住

落叶的金句华章在纷纷飘落

这样的对比在一针见血

水龙头边的灰条，扯扯秧，羊奶角

猫尾巴草为证，在一种积水潮湿的

滴落里，葱郁了翡翠的乐章和芳华

像近水楼台在水乡泽国养尊处优

满脸水草的，青翠欲滴和光鲜另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