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年

两株老槐树的影子

在雪地上参差交错

像孤独舔吻着孤独

像痛苦抚慰着痛苦

这时已没有了鸟语，没有了

昔日花簇里收集幸福的工蜂

有的只是静静的冬日里

寒流中并不平静的枝丛

冻结的世界，空气在颤栗

那是每条枝柯都在密语

多少个雪夜后的黎明过去了

两棵树，已习惯在守望的眼神里活着

像安详的老人，搀扶着，在打量

共同的墓碑。不！像两块

倾靠在一起的墓碑

头挨着头，在回味那些相拥的日子

有水的日子，有火的日子

湿漉漉地发芽的日子

槐花覆满民间庭院

四月，是两树怒放的爱情

我相信：蜂群在叶簇间的合唱

音域比我的赞美诗更宽广

从这棵树滑向那棵树的鸟影

更能让斧子黯然，哀叹自己冰凉的命运

——使他们有理由在十二月的寒风中

仍站在这庭院里，披一身雪

用孤独舔吻孤独——如果孤独

用痛苦抚慰痛苦——如果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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