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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门徒 之 子贡【端木赐】

(2012-11-22 01:2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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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

分类: 您想成为君子吗?

比我晚生375年的司马迁,在他写的《史记》中,大笔墨写了我的故事,并总结的气势恢宏:

“故子贡一出,存鲁,乱齐,破吴,强晋而霸越。子贡一使,使势相破,十年之中,五国各有变。”

那是公元前4834年上的事情,那一年我三十七岁,正当年;那一年,孔子带着我们一行已经周游列国十多年了,刚刚经历了著名的“陈蔡之困”,那七天绝粮,差点动摇了我们对老师及其仁道理论的“信仰”,好在有老师的怡然长歌,还有我的“有钱能使鬼推磨”的斡旋,我们脱困了,而且接洽上了老师认为是明主的楚昭王。

也就是那一年,老师的故国鲁却危在旦夕:齐国的田常陈兵千乘要灭鲁。

老师问,你们谁能救鲁。

子路说,我。老师摇头。子张、子石说,我们。老师摇头。

他看着我说:子贡,你去。

这时的我,在老师和同学面前,说话已经很少,很安静。

我说:好的。

我直奔齐国,见到田常。

田常此人,类似鲁国的阳虎,是家臣而已,但是当时专权,权倾其主,竟然想凌驾齐君。但毕竟在社会阶层上是家臣,齐国的高、国、鲍、晏姓贵族犹在,且不服。田常打鲁国,是为了这个“服气”。

见到他,就像见到当年欺负过老师的阳虎,我用的是傻子都听得出的讽刺法。

我说:鲁国就在你边上,那么点小国,那么点兵,城墙那么矮,也带兵的人都没一个,太难打了,所以你打鲁国大错特错;要打你打吴国啊,吴国多容易打啊,吴国大国啊,又远在南方,精兵强将的,夫差还智勇双全!

他一听就恼了:你耍我?!

“哪敢?!”我说:“与你分享一句话:忧在内者攻强,忧在外者攻弱。”

我顿了一下,点出来:“而田常你目前的问题是内忧。”

田常无语。

我接着说:“你如果灭鲁成功,国土大增,必然上骄主心,下恣群臣,而上骄则恣,臣骄则争,你做的这个是上下不讨好,你这个小家臣在齐国必然难以立足。你如果打吴国,如果打胜了,那齐国都服了你,没说的;如果打输了,一是大家都知道吴国强大,所以输了,你也不丢脸;二是这一仗肯定损兵折将,国力大耗,这帮贵族大夫也没啥好争的了,也就都依了你主政。

田常上道了:可是我已经说了要打鲁国,把兵也布好了,怎么可以改说打吴国。

“这你放心”我说“我去叫吴国以救鲁的名义来打齐国就是。你先按兵不动就是,OK?

OK,田常说。

我相信他不敢不OK,我的那个逻辑,冷汗中的他且要想一阵。

接下来我直奔吴国见夫差,刚刚降伏越王勾践、一心想称霸中原的吴王。

我设身处地的说:“吴王,您正为您担心呢。先与你分享一句话:王者不绝世,霸者无强敌,千钧之重加铢两而移。本来齐国与您吴国差不多强,但是如果齐灭鲁,齐的万乘加上鲁的千乘,那么原先的平衡就被打破,齐国取鲁以后比伐吴国!所以,我建议你出兵救鲁,对您是名利双收的事:且夫救鲁,显名也;伐齐,大利也。以抚泗上诸侯,诛暴齐以服强晋,利莫大焉。名存亡鲁,实困强齐,智者不疑也。”

吴王眼睛一亮,但目光摇曳。说:你说的好是好,就是我东面有个越国这麻烦,那勾践卧薪尝胆,一心报复,我北去打仗,他在后面捣乱可不妙,要不我先把越国平了再北伐?”

我说:“这恐怕不好,一是时间上可能来不及,二是有损您成就霸业。您伐小越而畏强齐,非勇也。夫勇者不避难,仁者不穷约,智者不失时,王者不绝世,以立其义。今存越示诸侯以仁,救鲁伐齐,威加晋国,诸侯必相率而朝吴,霸业成矣”

我顿了顿,没等他反应,我接着说:“越国那边,我去搞定。我让勾践一起出兵,由您指挥,这样您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夫差大喜,立即安排我去见勾践。

越王勾践,知道我去,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我知道一是因为我在还是有些“孔门”虚名,二是因为我受吴王派遣,他不明就里,不敢造次。他与文种一起见我。

我不客气的说:“勾践,我觉得你这仇怕是报不成了!因为你犯了三个明显的错:无报人之志而令人疑之,拙也;有报人之志,使人知之,殆也;事未发而先闻,危也。我刚从吴王那里来,吴王这次准备去打齐国,但在去以前,要先把你灭了以绝后患!”

勾践吓的发抖,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装的,不过可能“恨的发抖”是肯定的。

我没看他的样子,慢悠悠的说:吴国现在是残国之治,只要促成他伐齐,你就可能灭吴报仇。因为如果他如果战败,那对你肯定是好事;如果他胜利了,按照吴王性格肯定会打晋国,我只要说服晋国严阵以待,吴国与晋国一打,锐兵尽于齐,重甲困于晋,肯定大伤元气……后面的事就好办了!”

为什么是残国之治?勾践问。

“吴王为人猛暴,群臣不堪;国家敝以数战,士卒弗忍;百姓怨上,大臣内变;子胥以谏死,太宰嚭用事,顺君之过以安其私,所以我说他是残国之治。”

那么如何促成夫差尽快北上伐吴?勾践继续问。他思路清晰,我觉得是文种在后面替他梳理逻辑。

我直接说:你们做三件事,发士卒佐之以徼其志,重宝以说其心,卑辞以尊其礼,其伐齐必也。

勾践心花怒放,千恩万谢,送这送那的,我一概不要:你们赶紧行动,我先回复夫差。

回到夫差那里,我说大功告成!还渲染了一番,说:我与勾践说你要灭他,他吓得半死,他一直表白,他对您只有感恩,哪有什么报仇之心啊,看来您吴王是把他降伏了的。

过了五日,文种后脚到。带了三千士卒,还有一堆东西:先人藏器,甲二十领,鈇、屈卢之矛,还有一把步光之剑!

文种是个很会说话的,有点与我差不多,他对吴王的卑谦用词,可见一斑,他对吴王夫差说:东海役臣孤句践使者臣种,敢修下吏问于左右。今窃闻大王将兴大义,诛强救弱,困暴齐而抚周室,请悉起境内士卒三千人,孤请自被坚执锐,以先受矢石。

最后一句说的是勾践愿意跟着您吴王一起上前线,可以替您挡一下箭,挡一下石头!

吴王问我,这行吗?我说:不好。这会让您吴王陷于不义。夫空人之国,悉人之众,又从其君,不义。

夫差点头。

于是立即发动九郡之兵北上伐齐。

我赶紧直奔晋国,见晋定公,说:我与您分享一句话,虑不先定不可以应卒,兵不先辨不可以胜敌。

晋定公微笑:你有事就说。

明白人遇到明白人,我说:你肯定知道吴已经发兵伐齐了。夫差败了,那么越王勾践会灭吴;如果夫差胜了,那么他肯定往西来收拾您。

那我要怎么办?

“陈兵以待”我说了四个字

“好”他说了一个字。

好,这个曲折的故事总算讲完了,之后的事情,就像一段简单“if then”的计算机程序,准确执行:公元前484年,吴国以救鲁为名,与齐国有艾陵大战,吴胜;吴国获得齐国“革车八百乘,甲首三千”,立即西向伐晋,有著名“黄池之战”,晋国胜;越王勾践,得知吴王在黄池战败,立即起兵攻打后防空虚的吴国;夫差赶紧回师,就有五湖之战,越王勾践胜,夫差被杀。

至此,鲁国保住了,我完成了老师交代的任务。还行,比较圆满。

除了惨死在勾践剑下的夫差,其他各国都会感谢我,无论到哪里,都会奉我为上宾。因此,后来我常在各国之间边官边商。还行,蛮方便。

之所以这个故事发生在我身上,因为我是一儒商。

儒商,尽管是2500年以后你们的叫法,但是,我的儒商是如假包换的:因为我加入孔子学院,跟随孔子之前,就是一个小有名气的“进出口商”,常在各国走动,朋友遍天下;入可孔门以后,成绩优异名列十大弟子,且是言语科的第一,两者相加,我是儒商没错。至少比范蠡有资格成为儒商鼻祖------他毕竟身处吴越,当时是蛮荒之地。

那么我当时为啥要入孔门?

一个商人,无论你家缠多少万贯,你还是一个草民,社会中最低一层;另外我也看不上礼乐崩坏的现状,而且有一个自己清晰的理想: 得素衣缟冠,使于两国之间,不持尺寸之兵,升斗之粮,使两国相亲如兄弟。”-----这几句话是后来老师与子路、颜回去郊游戎山的时候,他要我们几个言志,我侃侃地说;还有一次游景山的时候,我描述的类似“两国构难,壮士列陈,尘埃张天,赐不持一尺之兵,一斗之粮,解两国之难。用赐者存,不用赐者亡。”

老师定义我的理想是“辨士”。这个辨士,在200年后叫做“纵横家”,比如鬼谷子的两个徒弟张仪、苏秦。

士,与民与本质的差别,是管理层了:当时在国君之下有卿、大夫、士三级。即使是按照当时儒家人有五仪的分类:庸人、士、君子、贤人和圣王,士是进入君子的必由之路。

因此我进入孔门,是想成为君子,得以成就自己的社会抱负的。

因此,我一开始甚至认为自己很多方面比孔子强的,事孔子一年,自谓过孔子;二年,自谓与孔子同;三年,自知不及孔子”-----三年以后,我彻底佩服老师,以至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的崇拜,崇拜老师,一生追随,容不得任何人对老师的不敬!

就是鲁国的国君也不行!

老师死后,鲁哀公来致哀,写了赞扬老师的诔文,例行公事一样,我当面就说:生不能用,死而诔之,非礼也!

老师去世前,又是生意又是外交事务,我一直很忙,甚至很少呆在鲁国;那几年,孔鲤、颜回相继走了,子路的惨死,让他及其悲伤,以至于春秋绝笔!

当我行色匆匆的回到学校是,老师拐杖蹬地,幽幽叹息道:子贡啊,汝来何其晚也。

他因叹而歌,悲喜涕下,后七日乃卒!

同学们一起,按照父礼,守灵三年。三年之外,门人治任将归,入揖于子贡,相向而哭,皆失声,然后归。子贡反,筑室于场,独居三年,然后归!

这六年,按说是是我四十不惑以后的黄金六年。但是我选择在老师坟前独居。我在脑海中不断回放老师的音容笑貌,尤其是对我的鞭策和教导。

老师在生前,很有意思的说道他身后事,他老人家拿我与子夏做比较:丘死之后,商也日益,赐也日损。商也好与贤己者处,赐也好说不如己者。

老师说我不如人,有很多次,有一次是说甚至说我与他老人家都不如颜回。因为颜回闻一得十,而我只闻一得二。

有一次,我问老师怎么评价我。老师来了一句:你啊,是器。我有点懵,追问之,他老人家笑道:你是琏瑚之器。

老师还批评过我喜欢评价别人的毛病,所谓好方人。而且常常善誉人之善,但是不能匿人之过,他也是笑着说:子贡你真是“贤”人,我可没那么空啊。

贤人,闲人。

我想到这些,忍不住心里的温暖。

在老师的一辈子中,我总觉得子路、我、颜回是三驾马车。老师说,自从有了子路,他耳边就听不到对他的恶言了;自从有了我,“远方之士日至”-------你们看到论语的第一章,“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一句,可以理解深意。

老师的思想需要传播到远方,远方的朋友能够带来全面的时政。

当然也是因为各类朋友多了,甚至有点“有交无类”,老人家也说我喜欢与不如自己的人交往,这对我日后的发展不利。

我好交友,后来的学弟子张,有点像我。而子夏学弟就有点拘谨,他有点道不同不相为谋,不交往不如己者。所以我一次问老师,子夏和子张在交友上,那个好一些?老师回答,子夏不及,子张过头了。我接着问,那是不是子张好一些?老师简要的四个字“过犹不及!”

哦,他们俩都一样,都没有达到“刚刚好”、“恰到好处”的境界------这种境界,后来孔子的孙子总结成为两个字“中庸”。

那么朋友如果做错了呢?老师说: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则止,毋自辱焉。

老师这个回答中的不可而止,在很多场合出现过:他在说孝敬父母的时候,也说过“事父母几谏,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在事君的时候,也说过,“所谓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

这似乎也是有些适度,刚刚好的意思。

老师对我们同学的回答,往往是因人而异,因事而已。他的这种有教无类、不愤不启的习惯,有时候会让我们摸不着头脑,同学们也会有各种反应,比如颜回就会说,老师太深,仰之弥高钻之弥坚;而陈子禽他们又会怀疑老师有所保留,没有把本事全教给我们。

而我,一直觉得老师能够如此自如的回复各类问题,很渊博、很神奇,也一直觉得老师的思想中有一些很核心的东西,甚至万能的东西。

与别的同学直接“问仁问君子问为政”不同,我会采用“选择题”:这就像你想知道第五步的答案,最好从第四步问起。

比如,我对贫贱的事,我先说: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老师回答: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

而这贫而乐,富而好礼,又恰恰是点到了我的“痛处”:因为我无法忍受贫穷,更无法理解贫而乐,就像我无法做到颜回的乐贫,也无法有子路的“衣敝缊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而且我还因此,被原宪学弟说了一顿:

我当时为官又有钱,但是原宪却甘于“山间隐士”,我就说“你是不是有病?”原宪说: “吾闻之,无财者谓之贫,学道而不能行者谓之病。若宪,贫也,非病也。”

我当时羞愧无比,怏怏的走了:这次我又犯了“言过”之错。

是啊,言多必失,而且很多时候什么场合说什么话,这很重要------这也是我苦练“言语”科。

言语,能言善道,是需要有两个底蕴的,一是有文采;二是有道理。所谓道理,从我们孔门来说就是儒学的基本道理,比如其核心是智仁勇为人,孝悌治家,仁义治国等概念和逻辑。

从我的实践看,就像“酒香也要会吆喝”,如何表达与内在的道理,是一样重要的。

卫国的大夫棘子成问我:“君子质而已矣,何以文为?”我的回答是:“君子这个概念被你如此理解,有点可惜了!驷不及舌!文犹质也,质犹文也”

什么是文?卫国大夫孔圉得了""的谥号,后人就尊称他为孔文子。我为此问孔子,他回答:因孔圉生前“敏而好学,不耻下问”。

有句话叫做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在为老师守灵的这六年,尤其是后三年,我有些想明白,老师的思想体系在他回鲁国之前,在陈蔡之间已经“瓜熟蒂落”,而这些逻辑被嵌入了《春秋》、《易传》之中-----我们当时实际并不理解这些,反而是子夏、商瞿学弟他们有机会去研读,我和子路太忙了,颜回又死太早了。

这是一套怎样的思想体系啊,它落地的每个人的每一天生活,但是可以简易的推演到所有人的整个历史!

后世成为儒学的体系。

推阴阳之天理而明孝悌之人理,推父母夫妇兄弟之家而君臣民之国,进而推及“天下”,而天下与天地同构-----又回去了!

而这里的“推”字,就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这个根本的东西,以一贯之的东西,老师实际上早就点明了的。

有一次,我直接问:“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这个核心的东西,老师与冉雍说过,与小学弟曾参说过。

冉雍当时问的是什么是“仁”,老师说“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邦无怨,在家无怨。”-------当时冉雍没有明白。

与曾参那次,是老师主动说了上半句:“參乎!吾道一以貫之。”后半句是曾参传达的:“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当时的同学们学弟们明白吗?

想明白老师的这个大逻辑,我悲喜交集。

喜的是,我从一个商人投身孔门,得逢如此一位“圣人”老师,能够让我用绵薄之力服侍老师,能够有朋友从远方来让他开心,能够在颠簸十四年间不困顿,能够让老师故国鲁国存活于乱世……最荣幸的是,让我能够开悟大道。

而悲的是,老师有生之年,无以建立一个“示范社会”;我们这些学生得之皮毛,又儒分八家,各得一支,更无力实现老师的宏愿;而且从我看来,这个大逻辑的实现,恐怕不是百年,是千年,数千年的事情!

对当是的从政者,老师用“斗屑之人”来概括,尽管他们占据了“诸侯、大夫、士”的阶层,那都是拼爹的结果,但是从君子小人的分类看,小人而已。

可这是一个拼爹的时代!

老师去世时候,同学们有不少矛盾。

我让比较年长的公西华来主持老师的葬礼,自以为礼科成绩比较优秀的子夏他就有点小意见。不过公西华做的很好,他用夏、商、周三代的古礼融合来操办老师的后事,成为当时一大盛事,而且确实符合老师集大成者的身份。

还有一个比较大的矛盾是因为子夏、子游他们要立有若为新的孔子学院掌门人,而立的理由不是因为有若的学问,而是因为有若长的很像孔子!曾参决然反对这个做法。这个矛盾直接导致了孔子学院的分裂,几位成绩优秀的同学自己设立分校,除了曾参留在鲁国,都各自回到自己的家乡设教收徒:子夏去了晋之魏,言偃子游回到江南常熟,澹台子羽也过江到了江西。

我当时如果出面支持有若的话,估计不会这样。

不过我当时悲喜交集,没有顾及这类所谓的矛盾,而且我明白,我们的努力,都是为了传道!无论是什么方式,什么方向,把孔子的思想传递下去,是“硬道理”------无论是礼乐、是诗经、是春秋、还是易经,都内涵老师的学问,后来有若、曾参、闵损他们集结的论语,那更是直接“传道授业解惑”的课堂笔记,只要传,真心的传,穿过数千年,会有那么一天,老师的思想体系会为“天下所接受”。

老师的溘然长逝,对我子贡来说,对自己的商人身份,以及商业活动,也有一个新的梳理和认识。

老师说过富贵如浮云,也不太赞成我做生意,但是他知道“钱”的重要,老师曾感叹:自季孙之赐我千锺,而友益亲;自南宫敬叔之乘我车也,而道加行。故道有时而后重,有势而后行。微夫二子之赐,则丘之道几于废也。

我尽管只是鲁国这弱国的外交官而已,但是到每一个国家,“国君无不与之分庭抗礼”,因为我“结驷连骑,束帛之币以聘享诸侯”,按现在的说法是,豪华车队,各国诸侯我都是钱财开路,所以一路绿灯------如此广交朋友,才能有那一次惊心动魄的“存鲁、弱齐、灭吴、王越”。

老师尽管看不上我的买卖,而且觉得我因此耽误了真正的使命,但是他对我买卖的核心看的很透,所以他说:赐不受命而货殖焉,亿则屡中。

这里的“亿”,是猜测的意思,但是我每猜必中,是为什么?这一点老师可能不知道,恰恰是他在周游列国时候对《易经》的痴迷,感染了我,让我有机会深刻体会一个字,就是“时”------英文是Timing------很多事情,不是它本身的价值如何,而在于它在什么时间点发生;而如果一系列事情的话,那么其时间次序的重要性甚至大于单个事情本身。

这一点,你们可以从我在公元前484年的那次影响深远的外交活动可以看出,与齐国田常、吴国夫差、越国勾践、晋定公的沟通,除了我对每个人都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逻辑,更重要的是,一环扣着一环,一旦次序错,这是就不成。

而我在各国之间倒腾货物,投机倒把,道理很简单“低进高抛”,但是什么时候是最低的,什么时候是最高的,其最讲究的是“时”。

我自己觉得我对这个“时”的体悟,恰恰是“受天命”。

当然我不是说老师的话不对,说实话,老师很少说性和命,“不闻言性与命”,而且我也觉得他自己也觉得“生不逢时”,因此有好几次蛮失望的时候,老用“天”来表达:

有一次他甚至说:予欲无言。

我在边上疑惑道:子如不言,那么我们何述焉?

他扔过来一句: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还有一次,他更直接说:没有人真正了解我啊!

我有疑惑:为什么说没有人了解您?

老师说: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

自从我二十来岁跟着老师,经历了他在鲁国做中都宰,直至司寇,最后愤然离开鲁国开始十四年的“周游列国”,我能够体会到老师的很多不甘,以及时不我待的心情------要不是子路学长有两次几乎是粗鲁的阻止,老师甚至会去闹独立的小县城去当官!

我比子路聪明点,我举说了一个事,有美玉于斯,韫椟而藏诸,求善贾而沽诸。孔子好不犹豫的回答说:卖了吧,当然卖了,找个好价钱卖了它!

想到这个对话场景,我心酸的不行,老师是多么想建立一个“示范国”啊!

在卫灵公死的那一年,公元前493年,那时候我们在叶公管理下的上蔡。我觉得那个时候开始,老师的思想开始变化了。那次谈话,我记得最清楚。

冉有问我,老师还会回去卫国吗?我说,好吧,我去问问。

但是我进了老师的房间后,我问:老师,伯夷,叔齐何人也?

老师说:古之贤人也。

我接着问:他们怨乎?

老师说:求仁而得人,又何怨。

我出来告诉冉有,说:老师不回卫国了。

我在老师坟前守灵的时候,每每过电影一样回忆起这些场景,我又喜又悲。

悲的是,这样的畅快一去不复返,还有当时老师语气中的那种对“斗屑之人”的失望!

喜的是,我多么想念与老师的这种畅快的交流,不着痕迹,尽得风流,我不知道老师是怎么感受的,反正我自己觉得,我是懂老师的。而且自以为比子路、颜回懂老师-----尽管我比他们晚入孔门。

陈国过来的学生陈亢质疑过老师,他觉得老师是一路求官。他是后来的,不懂,我说,是求,又怎么啦?!更何况他是“温良恭俭让以得之”!

按年龄,我端木赐与颜回、冉有等等是孔子的第二批学生,我们大概都与老师差个三十岁上下。基本上都是老师从洛阳“问礼老子”回来以后入的学,那个时候老师在孟懿之等贵族弟子陪同下,公费考察周天子的洛邑,见了以学问著称的国家图书馆馆长老子。

那时孔子学研门庭若市,我从卫国赶过去。

之后我、颜回和子路学长就一直追随老师身边,成为孔子的“三驾马车”:颜回学习委员,子路是保镖,我则是外联和后勤部长。

我说我最懂老师,是说懂老师的人,不是说掌握了老师的思想。

在我、颜回、冉雍这一批学生入学的时候,老师不单单教礼乐射御书数等六艺,也开始传授礼乐、尚书、诗经等后来称为六经的内容(尽管易经和春秋这两部书,当时未成型),其核心内容是仁智勇的君子之道,以及仁义礼乐治国的王道。这君子和王道,在当时一帮“斗屑之人”主政的诸侯割据的周朝,显得如此的格格不入。

因此,在我看来,我一直觉得老师下的一盘大棋:其时间跨度已经超越花甲,超越百年,超越千年。这个观点,越到后面我越坚定,就像颜回赞叹的一样: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末由也已。 

连颜回都那么说,我还说啥。

我与颜回摆在一起的时候,老师总是有些说不清楚的感觉。

论聪明,我比颜回强,但是我不够好学,只能闻一知二,而颜回可以闻一知十;论沟通,我显然比颜回强,我是老师公认的可以谈论诗经的两个人之一(另外一人是子夏),而颜回只是听而无违,不能与老师脑袋激荡;颜回受命,但是赤贫,死后差点只有棺没有椁;我只授业不受命却家累千金;颜回终身不仕,英年早逝,死在孔子前,而我常相鲁、卫,在老师坟前守孝六年!

可是老师眼里,颜回是贤人者;我是器,是瑚琏之器;按照“君子不器”的定义,我不是君子。按照当时儒家分类:人有五仪,有庸人,有士,有君子,有贤人、有圣王。而且守道者谓之士,乐道者谓之君子。知道者为之明,行道者谓之贤,且明且贤,此谓圣人

老师有一次说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我在边上说“夫子自道也。”按照这个说法,老师也认为自己没有达到君子的层次?

还有一次我问老师君子有没有讨厌的人,老师列出了四类,说完以后反问我,你是不是有讨厌的人?我讨厌三类,徼以为智者,恶不逊以为勇者,恶讦以为直者。这个讨论听着很奇怪,老师已经看出来我的“所以问”:我对自己够不上君子这事很在意,同时也比较在意自己有“好方人”,不能“匿人之过”的不好习惯------老师委婉的指出过,“子贡喜欢评论别人,换作是我,哪有这个空啊”-----因此当我知道君子也居然“可以”有讨厌的人的时候,才说出自己也有讨厌三种人,但是这三种人,与老师说的君子所讨厌的四种人不同。

想成为君子又不及,是我的心病。

老师的孔子学院经过发展,已经成为君子培训中心的意思,如果说的准确一点是“君子养成中心”,同学中很多人领悟能力,有志者,均已“智仁勇”为三条通向君子的达道,不断力行。

在后来的人生定位中,君子是我不敢企及的,但是三条达道之外,君子养成的两个表面层的习惯,我一直坚持,那就是:君子不贰过,君子文质彬彬。

即使在士的层次上,也有层次分别,有文士也有武士,我肯定算不上武士,我有一次小心的追问问过老师什么样是士?

老师回答逐级回答说了士的三个层次:第一层“行已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第二层次“宗族称孝焉,乡党称弟焉。”最末一层“言必信,行必果”,这一层接近小人“硁硁然的小人”但也算是士。

我问老师的时候自己对照自己,好让自己守住士的底线,不至于滑到“庸人”的层次。

我最后问了一句:“今之从政者何如?他们能够称得上士吗?”

老师不屑的说:“噫!斗筲之人,何足算也?”意思是,器量那么小的人,啥都不能算!

这句话与刚才的问答有点不搭,但是对我,却是一个警告,我心里打了一个激灵:瑚琏之器,较之“斗筲”,如何?

也许是这一次谈话,让我将人生定位于“儒士”,展开说是“行已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的儒行之士。加之我博学于文,娴熟于“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的《诗经》,因此,我留给予后世的是文质彬彬的儒士,而且既为儒士,也为儒商。

但是,当年在老师的坟前守灵的我,想到这些士、君子、贤人的称谓的时候,实际上是有些许的纠结的。

因为我子贡对什么是仁、什么是为政,尤其对“仁”这个概念本身,我实际上是疑惑的。

比如我质疑过管仲是不是仁?因为我觉得他原先是公子纠的心腹,后来桓公杀公子纠,他没有跟着主子去死,反过来做了桓公的宰相。

老师却说: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也。

那也就是说使民富裕很重要?

于是我接着问:如有博施于民而能济众,何如?可谓仁乎?

老师说:如果真是这样,何至于仁,必也圣乎!尧、舜其犹病诸!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 

但是当我有一次问政,却把我搞糊涂了。

我问政,老师说:足食,足兵,民信之矣。

我问:三者中,逼不得已去掉一个呢?

老师说:去兵。

 我追问:必不得已而去,再去一个呢?

老师答:去食。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

这次对话,我对这个治国之道,我就没有太理解,民以食为天啊,不是吗?饿死事小,失信事大?失礼又如何?管仲的事又如何解释?

也许颜回也有疑惑,所以他才会赞叹老师是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

但是比较而言,我是懂老师的。懂得老师的人!

那些质疑老师的人,我实在觉得很愚蠢,尤其是像卫公孙朝的人,居然以夸我比老师厉害的方式来“毁老师”,真的不自量力。

我撂下狠话:他人之贤者,丘陵也,犹可逾也;我的老师孔子,日月也,无得而逾焉。人虽欲自绝,其何伤于日月乎?多见其不知量也。

这个时候,我会理解老师为什么会说“予欲无言”,为什么会说“斗屑之人、何足道哉!”

老师走后,其他的同学,很多去设教收徒,我没有,我在高层维护孔子声誉,不容任何人诋毁他,贬低他,曲解他!

我可以大声说:你们可以不懂他,但是不许怀疑他。

尤其是后来称之为儒商的人们,我作为你们的鼻祖说:好好读论语,半部论语治天下,此言不虚!不要觉得言必行信必果,就牛叉,那只是第三等的“士”!你们要立志做君子,做文质彬彬的儒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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