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归天堂

王文跃

九十岁高龄的堂婶走了，很安详，尽管有许多牵挂，但还是把最后的一丝笑，留给了人间。

堂婶从得病到咽气只有二十天，这二十天尽管我们努力挽留，但还是没有阻止她迈向冥国的脚步。

堂婶真的不该走，因为风烛残年的她还是家里的顶梁柱；撒手而去的堂婶，您真的是想开了，自享清净了？没有，真的没有！您临终前的嘱托，就表明了一切。

我不信天命，可堂婶的一生却昭然天命。她将临人世三天丧母，童年几乎没有快乐，少年在兵荒马乱中求生，亲眼目睹了哥哥的惨死，十九岁嫁给了胆小无能的堂叔。她和堂叔生育无数，除了堂姐健康，却没有一个孩子不残疾，到最后只留下三个儿女（除堂姐，还有一个哑巴堂弟和一个半语堂妹）。孕育的希望被降临的失望而穿得千疮百孔的时候，我没法描述堂婶的悲哀。

我佩服堂婶，她用柔韧书写了坚强。堂弟成人了，堂婶给他张罗了一个傻媳妇，于是，她的肩上又增加了一份重量。傻弟妹傻到什么程度？饭碗不端到跟前不知道吃喝，方便不领着入厕就随意脏了衣服，偏哑巴堂弟又是一个爱干净，堂婶的辛劳可想而知。堂婶只有一个心愿，就是儿子有个子嗣，好照顾他的晚年。就这样在把孙女养到上学的时候，不顾七十七的高龄，坚持让傻弟妹又给她生了一个胖孙子。孙子是她的精神支柱，她咬紧牙关抚养他一天天长大。

我不迷信，可堂婶临终前的举动我没法解释。她突然高烧，妻子给她请来医生输液，烧退了，她开始给我们讲夜里发生的故事：“唉哟，来了很多没脑袋的人拉着我走，我可不走，我得给博学（她孙子）做饭呢！”再后来，水米不进，整日昏睡。我们知道堂婶的大限已到，着手准备后事。农历八月二十七日凌晨两点，值班守护的堂妹夫打电话，说堂婶嚷着让给她穿衣服。我们夫妻俩赶紧奔过去。堂婶见到我立马说：“文耀，快给我穿衣服，我要走。”我有些犹豫，她急了用手拍着大腿说：“急死我，快穿。”我们只好给她穿了下身，接着她又喊：“穿袄，快穿袄……”我还是不相信人能说会道就会死？但为了不让她着急，便把袄披在了她身上。“去烧个纸，让我带着钱上路……”她的气息明显不足……歇了一会，她拉起我的手，说：“文耀，你要管好博学！”我答应的同时，握了一下她的手，发现她以僵了……

就这样，堂婶走了，去了天堂。一生不敢生病的堂婶的苦受尽了，但愿天堂路明，让她步履从容！

（注：祖父弟兄两个，家父独自一身，育我弟兄三个，但为生计我的两个哥哥都不在家，只有我留守家园；我有三个堂叔，大堂叔九十二岁，是无能无力之人；二堂叔也是个哑巴，已去世三年，享年八十四岁；三堂叔是个副教授，举家在城里。所写堂婶就是大堂叔之妻；博学是堂弟的儿子，今年十三岁，十分聪慧，今年到城里读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