逮蝈蝈(小小说)
王文跃
“嘟——呤——,嘟——呤——”
太阳狠毒,晒得我们浑身冒油,然而抵不住对绿翅长须蝈蝈的诱惑,冒着酷暑往黄豆地里钻。
不是黄豆稞长得高,实在是我们还太矮,黄豆地里立马漂起了三个游动的葫芦。
蝈蝈也怕热,太阳越足越叫唤的欢,仿佛发泄对干热的不满。叫声恰是暴露,我们便循着声音在豆稞地下发现它的踪迹。蝈蝈很机敏,远远就听到了我们的脚步声,鸣叫戛然而止,我们则依着曾经听到的声音圈定范围,聚在一起进行抓捕。
“这——”小泉眼很尖,总是第一个发现。
”扑通——“小勇特敏捷,立马一个蛙跳扑过去。
蝈蝈身手不凡,两翅一抖飞向了远方。
”追——“我一声令下。
于是,我们便在绿色的海洋里劈波斩浪。
蝈蝈柔弱的翅膀耐不住我们的几条腿,终于,它被我擒到了手。
正在我欢欣鼓舞向小泉小勇炫耀战利品时,耳朵却被揪得好疼,翻眼一看,二叔正瞪着眼睛冲我喘粗气。
小勇小泉见事不好,撒腿就跑,不聊没几步,就被二叔抓小鸡一样提了回来。
我们被二叔脱了鞋,放到了蒺藜窝里,尖尖的三角蒺藜成了二叔的看守,他便顶着烈日,伏在黄豆地里轻轻地扶起我们糟蹋过的庄稼。
二叔回来的时候,粗布上衣都溻透了,黑红的脸上淌着无数条小溪。
他解开衣扣,连连忽打着衣襟,把目光投向了远方,望了一会,又踏进地里去拾掇庄稼,等他折回来的时候,我发现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我有些胆怯了,因为我从没有见过二叔这样的眼神。
果然,二叔直接奔到我跟前,劈手夺过我捧着的蝈蝈,狠狠地摔在地下,然后在用脚使劲地碾了下去。
我哇的一声哭了,即心疼蝈蝈,又害怕自己挨揍。
二叔先是看着我的哭相用食指搔搔自己的脸蛋,然后,再指指我们践踏过的豆子地,摊开双手、一翻眼皮,做出死亡状态,这时,我才发现平坦的豆子地里出现了无数漩涡。
小勇看着二叔比比划划的表达忍不住笑了,这下更激起了二叔的愤怒,他脱掉一只鞋拎在手中,抡起来朝小勇的屁股掴过去,小勇吓得啊的一声就跑,二叔一哈腰把他抱住,由于小勇力量足,让二叔连退两步,一脚蒺藜立刻让二叔踮起了脚。
二叔用胳膊夹着小勇,单腿蹦着跳到了光洁的地方,放下小勇后,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搬着脚摘蒺藜。小勇愣了一会,两只眼睛滴溜溜一转,开始跪在地上帮忙,二叔起先不肯,后来呲牙一笑,把鞋扔给我和小泉,示意我们过来帮助小勇,就这样二叔翘着一条腿,让我们给他拔去脚上的蒺藜,这是他对我们发废的最终惩罚。
”嘟——呤——,嘟——呤——“
第二天中午,憋得难受的我正和小勇在炕上摔跤,突然听到蝈蝈的叫声。
扒着窗户朝院子望去,二叔正拎着几个蝈蝈笼子往屋里走。
这是无语的二叔送给我的最深刻的童年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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