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被抛弃的戒指(小小说)
王文跃
金花有一枚金光闪闪的戒指,是做钳工的丈夫亲自用五角钱的硬币打制得。
丈夫给她戴在手上的时候,她说:“太贵重,泥里水里的,丢了会心疼……”
丈夫紧攥着她的手,愧疚地说:“假的,可我会让你戴上真的!”
“不是假的,你亲手做的比金得要贵重!”金花抚摸着这枚足以乱真戒指,深情地望着丈夫。那年他们的儿子刚会走步。
儿子五岁那年,丈夫背着行囊去了南方,他对金花说要给她挣一枚钻戒,金花送他好远,并把一汪泪洒在他的怀里。
白天,金花下地,总把那枚戒指摘下来用花手绢包裹,然后装在贴身的衣兜里;晚上,金花睡不着,总把那枚戒指放在胸口上和他轻轻对话。
过年的时候,丈夫果真带着一枚沉甸甸的金戒指回家了,他一下子捋下那枚丑陋的假戒指扔在地上,轻柔地把真东西给金花捻到指间。金花弯腰捡起那枚被抛弃的戒指,含情脉脉地问丈夫:“过了年,还走吗?”“走,钻戒还没有买到!”丈夫回答得坚决,金花听了,小心翼翼地把假戒指包裹起来,锁在柜子里。
年过得一点也不快乐,因为儿子总把金花摘下来的戒指当玩具,于是,丈夫唠叨金花不珍惜。
丈夫又走了,金戒指不能和金花对话,金花还是把那枚枚假戒指取出来,让它陪伴自己的日日夜夜。
儿子考高中的那一年,丈夫真的给金花买了一枚钻戒,他说这枚戒指的价钱是金戒指的十倍,金花说:“爱多贵,我一点也不稀罕,我就舍不得那枚用硬币打造的假戒指……”金花说着,把钻戒扔到了丈夫怀里。
“贱命!”丈夫很很地把那枚假戒指扔出了院子。
金花为这枚被丢弃的戒指哭泣,丈夫不耐烦地问:“一个破戒指值得痛哭流涕吗?”
“值得!你不懂,在黑夜里它能和我说话!”
金花的话让丈夫感到吃惊,他怔怔地愣了很久,突然把金花拥到怀中,一遍又一遍地说:“我不走了,哪也不去了……”
金花委屈地哽咽着,如同受了委屈的小猫黏在主人的怀里。
猛地,丈夫推开金花,撒腿朝街里跑。
金花在背后呼喊:“去干什么?”
丈夫回答:“要把那枚戒指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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