垄上行 (散文)
王文跃
我从垄上走过,垄上一片春色,枝头新嫩微黄,风来声瑟瑟,好似为春天讴歌……
我不是恶意篡改庄奴先生的名作,实在为暮春的景色所感动。
听张明敏演绎的《垄上行》应该在三十年之前,浑厚的声色,饱满而有张力,完全契合秋日景象,当优美的旋律飘然入耳时,必然勾起你无限遐想——蓝天白云,青山小溪,竹楼炊烟,确实一派:秋阳光明鸟声脆,耕夫欢喜稻花香。
我理解不透庄奴先生在构思过程中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心境,我只是想假如他能踩着松软的土地放眼辽阔的大平原、领略无限春光美景,其词赋会更加情切意长。
这是怎样的美啊?杏花未落,桃花又开,微风刚抚梨花雨,却有翠色挂云端。辽阔的大平原被暖风撩拨,被季节催情,把一桩桩花事赶着趟地呈现在蓝天之下。
我是在这一片多情的土地上走过来的人,“不识庐山真面目”是因为无暇领略她的美。像今天,牵着稚孙的手,悠闲地徜徉在广袤无垠的大地上,的确是一种难得的享受。小东西还没有见过桃园花开似雾的盛况,欣喜地催着我快行,然而我却被眼前的景致所迷恋——麦田茵绿如毯;喷灌架桥飞虹。现代的耕作模式不能不是平原一景,灌溉者不需高挽裤腿,他们没有满身泥浆,自在地抽着烟,如同我一样站在远处,尽情欣赏着飞虹飘落。灌溉者和我年纪相仿,见我牵着孙子走来,信手在地下掐起一朵金黄的蒲公英,招着手逗小孙子,小东西先是扭捏地躲在我身后,如春桃初绽,后来大方地奔过去,像花儿怒放。蒲公英的嫩色恰孙儿胖嘟嘟的脸蛋儿,那般水灵、那般令人爱恋。小东西看似也很珍惜这份娇嫩,把它捧在手中慢慢托起,毕恭毕敬的神色令我想起父辈们祭供土地神的情景,也许正是祖辈传流的这份恭敬,家乡的原野才会这样异彩斑斓,五谷纷呈。
绕过麦田,涉过野菜丛生的白地是一条人工河流,河流不宽,三五丈盈余,河底一汪明晃晃的清水,倒映着岸边的白杨垂柳。柳眉恰好,枝条纤柔,远眺如烟,近观婀娜,怪不得千百年来妩媚的春柳总能勾起墨客骚人的情思,“纤腰袅袅,东风里、逞尽娉婷态度。”秦观眼睛里的绿柳宛然窈窕女子,款款间春意骚动;“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贺知章笔下的柳枝蓬勃盎然、生机无限。假如春柳似楚楚动人的女子,那么参天白杨就是伟岸豪气的丈夫,挺拔的腰身、粗犷的枝桠、清晰的纹理,无不显示男子气魄;枝桠间铜钱大小的翠叶,时时摇响着集合的号令,展翅盘旋的鸟雀依着号令把衔来的枯枝羽毛搭在白杨树的额头,它们肯定知道经风沐雨的岁月,只有依靠这结实的身躯,才可以保全安稳的家。
几个顽童雀跃在河边,一棵斜生在河面的大榆树正缀满碧玉般的榆钱,孩子们不能错过这春天的野味,蹭蹭蹭,三两下爬到树端,或骑在树丫或攀住柔枝,猴子似的捋一把榆钱填在口中,然后一阵欢笑。醉人的欢笑震颤了树梢、震颤了树下清凌凌的河水、震颤了向阳坡盛开的野花。
我被孩子们的欢笑感染,被眼前怡人的景色感染,领着孙子加快步伐去观赏花开正艳的桃园。然而,小东西见异思迁,刚走几步又被一群肥壮的羊群所吸引。牧羊的大嫂一甩大鞭,田野里顿时脆声悦耳,这是春季里的信哨,霎时,原野里出现了一幅游动着的画面,谁是主角?是雪白的羊群,还是无际的茵绿,都不是,是红衣绿巾的大嫂,她是田野的主画面,周围一切都是为她渲染、为她铺垫,勤劳的农嫂,就是大平原的一朵花!
还看那盛开的桃花吗?没有必要,春天的原野,无处不画,无处不歌。村落在树影间斑驳,不能不说是水墨晕染;耕牛马车,纵横纤陌,定是工笔细描;那丽日蓝天、婆娑绿柳绝对是一框油彩。
家乡,我虽然没有庄奴先生的才情,也要为你而歌——我从乡间走过,总有许多收获,原野花香邀云朵,处处喜乐欢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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