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青豆

（七十八）

王文跃

 

 

    青豆的这一跪，让黄英姐泪水簌簌，她一半为青花，一半为自己。这是黄英当着丈夫第一次落眼泪，很多的时候黄英是背着丈夫哭够了，再擦干眼泪笑着出现在他的面前。尽管这样龙泉哥还是感觉出来了妻子的那份心痛。

    龙泉哥不敢直面妻子的热泪，他紧抱着自己心爱的女儿，唯恐一松手女儿会被人夺走。在过去的时候，龙泉哥对自己的腰痛病还真没放在心上，总认为是年轻的时候不知道惜力，落下的伤病，顶多睡睡热炕头、趴几个月就会好。但自从自己便血，真格地担心害怕起来，害怕自己再也挑不起家庭的重任，害怕自己不能给妻子女儿以幸福。有几个夜晚，龙泉哥呆坐在妻子身边，望着妻子隆起的腹部，诅咒自己，他感觉如果不能给孩子们创造幸福，自己就是个罪人。有一天夜里，龙泉哥刚迷上眼睛就梦到过世的母亲敲门叫他，龙泉哥惶恐极了，他大声喊：“娘，我不去，我还有个没出世的孩子……”喊叫声把黄英姐惊醒，她赶紧打亮灯，推着丈夫喊：“龙泉！龙泉！龙泉哥……”龙泉哥醒了，急出了眼泪，急出了汗水，望着妻子惊骇的面容，心里似堵了一团麻，他什么也不说，只是把妻子的手牢牢地握在胸前，然后示意妻子关灯睡觉，等天亮了，黄英姐发现丈夫的脸浮肿了……

   随着噔噔的脚步声，江川额头冒着汗水进入店内。

  “赶紧去医院，舒老师联系好了大夫，正在那等着……”江川一边说着一边去抱龙泉哥怀里的女儿。

  “这就去？”黄英姐站起身问江川。

   江川“嗯”了一声，示意青豆去搀扶龙泉哥，龙泉哥不肯让青豆帮忙，一咬牙站起身，晃晃悠悠地往外走。

在市医院的“泌尿科”，舒老师早已经和本市的医学权威等待着龙泉哥他们，验尿、验血、透视、B超……一切做的快捷通常。

   没等血验结果出来，就诊大夫就对舒老师说：“住下吧！”

  “住院？”黄英姐感到十分吃惊。

  “大夫，可以不住院吗？”龙泉哥似在哀求。

  “必须住院，明天还要进行会诊。”大夫回答斩钉截铁，随手把开好住院单递给舒老师。

  “我去办——”江川一把抢过单子转身便走。

  “江川——”龙泉哥一边喊住江川，一边摸索身上带的钱。

   青豆见状，推着江川走出了门诊。

 

   办完住院手续往回走，青豆见江川一脸沉重，便问：“龙泉哥的病很严重？”江川点点头。“会不会动手术？”青豆追着江川再问，“不清楚，如果动手术能好就是万幸……”青豆没听完，心里就一震，他呆立在医院的走廊里，不肯往前走一步，他想不出能干、宽厚的龙泉哥究竟得了什么病？更想不出一旦龙泉哥倒下，黄英姐的生活将是怎样？

  “青豆——”江川回头喊了一嗓子，青豆小跑几步跟上来，“在我姐他们面前要快乐起来，明白吗？”江川嘱咐青豆，青豆点点头，可心里堵了块石头般沉重。

   由于舒老师出面，龙泉哥被安排在一个只有三个病床的小病房，病房内只有一个病人，是一位六十上下的男人，好像刚动过手术，正仰面躺在床上打着点滴，见龙泉哥他们进来，皱一皱眉头，对身边同样年纪的女人说：“怎么搞的，不是说不许再住进人吗？”

   众人不去理会，给龙泉哥铺好床让他躺下，龙泉哥不好意思，他坚持要坐着和舒老师叙旧，舒老师笑笑说“
老脾气没改——咬硬，可今天我不能跟你谈，你要休息，明天，明天我还会来。”龙泉哥强打着精神裂开嘴笑笑，然后把带在身上的钱都掏出来塞给舒老师，舒老师板起脸故作生气：“龙泉，是不是把我当外人——”龙泉哥又咧嘴笑笑，笑的特别不自然，想掩盖内心的痛苦。

  “这里边，不许这么多人陪床，青豆，你和江川谁留下？”舒老师问。

  “我！”江川抢着回答。

  “我留下！我有在医院伺候病人的经验。”青豆和江川争。

  “谁也不可以，还是我留下！”黄英姐腆着大肚子抱着女儿上前一步说。

   舒老师看看大家，然后说：“我做决定，江川留下……”

   这时走廊里传来了咔咔的皮靴声，随着声音越来越近，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对守候在身边的女人说：“猴小子来了……”

   门被推开，来人一见病房里这么多人劈头就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干什么？住院的！”舒老师转身回答。

  “舒老师！”来人吃惊又无奈。

   青豆这才注意，进来的人是向舒老师讨画的曹康。

   就在曹康准备和舒老师寒暄几句的时候，躺在床上的男人呻吟着说：“儿子，快去叫医生，我的刀口又疼……”曹康应了一声，向舒老师摇摇头笑笑，然后又咔咔地走出门去。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