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青豆

（四十五）

王文跃

   腊月二十八，一大早钱大爷就开始忙绿起来，又炖鱼又煮肉。他要让两个年轻人吃得饱饱的上路，回家与亲人们团聚。

   因为要回家过年，青豆激动的一夜没睡踏实，他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家乡，飞回小龙河畔，飞回昔日的同学中间，寻找曾经的快乐时光。听到钱大爷屋里有动静，青豆利索地起身下床，他没有打搅江川，他要江川多睡一会，因为昨晚在火锅城提到黄英姐和龙泉大哥，江川与舒老师多喝了两杯。回到家里，江川拉着青豆絮絮叨叨讲了许都有关黄英姐的故事，故事有甜蜜的，有酸楚的，江川越讲越动情，直到他哽咽着扑倒在床，青豆才给他盖上棉被，让他把更多的故事留在了梦里。

   钱大爷在忙灶，青豆则里里外外把小院清扫了个遍，青豆知道钱大爷的女儿一家今天要回来陪钱大爷过节，他要用洁净欢迎钱大爷的女儿，他要用洁净来说明钱大爷过的充实而有滋味，他要用洁净让钱大爷的女儿放心老人。

   吃罢了早饭，钱大爷掏给青豆一大把收拾整齐的人民币和两张存单。青豆把存单继续留在钱大爷手中，接过现金，数都不数就塞给江川一沓在怀里，又点了十来张孝敬钱大爷，钱大爷坚决拒绝。最后两个年轻人带着钱大爷送给的祝福出了门，这是他们两个第一次没骑着三轮车走出广源胡同。

   按两个人事先安排，他们揣着钱走进人民商场。

   宽敞的大楼，琳琅满目的商品，让青豆目不暇接。这是青豆第一次逛商场，更是青豆第一次自作主张进行购物，青豆要为母亲、姐姐和两个外甥挑选好看的衣服，他要用自己的劳动所得，把亲人们打扮的光光艳艳。然而，毕竟是第一次站在花花绿绿的柜台前，青豆左看右看没了主张，于是拉着江川参谋，两个小伙子快乐着，欣喜着，比比划划仔细地挑选着中意的商品，当他们提着大包小包将要离开服装柜台时，柜台的右手边，大楼的拐角处，一条鲜艳的围巾吸引了两个年轻人的眼球，黑红相间宽格条纹，像团火在炭黑中升腾，青豆和江川不由自主地凑过去，毫不犹豫地各把一条塞进了自己的包裹里。

   青豆回到了家乡，老远就看到母亲站在村头张望，青豆和江川禁不住加快了脚步，母亲，无言的母亲，儿子回来了，我要陪您过一个快乐的春节！

   青豆整整齐齐地回到家乡，消息像一股风吹遍全村，不多时青豆家的小院里就热闹起来。老少爷们、婶子大娘、哥们伙计，挤挤叉叉齐聚一堂，他们要亲眼看看这个小伙子这一年的收获，还要为这家经受困苦的人家送来祝贺，当然也有不少人更希望探听到一些挣钱的门路。

   青豆爹弯着腰裂开掉了两颗门牙的大嘴憨憨地笑着，把乡邻让进送出，哑巴娘捧出刚炒熟的瓜子招待来往的老老少少，青豆的记忆里不曾有过这份热闹景象，迎接送往中，青豆感觉家里逢了偌大的喜事，这种热闹的气氛一直延续到掌灯时分。

  哑巴娘忙晚饭去了，屋里只剩下青豆爹、麦秋大叔、江川和青豆。麦秋大叔燃着一根旱烟，笑眯眯地望着青豆爹说：“大水哥，青豆好出息，这家伙——你的腰杆直了！”青豆爹不语，嘻嘻地笑了两声，抬起头翻着眼皮注视着儿子，那眼神只有青豆读得出，青豆站起身走到父亲身边，父亲把青豆的手摸了又摸，攥了又攥，好长时间，开口对麦秋大叔说：“老弟，孩子受苦了，我这当爹的不是滋味，如果我有个结实的身板，如果我家青花不出那档子事，我是断断舍不得儿子走出家门的——”

  “大水哥，这就应了那句老话——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青豆有了出息，我这当叔的也有彩……”麦秋大叔说着，把一口青烟喷得突突乱转。

  江川搭不上话，突然想起包裹里新买的红灯牌收音机，打开包装，安上电池，拨转开关，收音机里传出了高亢婉转的河北梆子，江川听不懂，刚一拨台，却被麦秋大叔拦住，“别拨，就这段——《大登殿》，喜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