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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人间惆怅客》 后记

(2010-10-27 10:2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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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


《礼记·月令》云:“东风解冻,蛰虫始振,鱼上冰,獭祭鱼。”说那春风刚刚从厚冰里解出一条缝来,那水獭便开始捕鱼,把捕到的鱼排列在岸上,宛若祭天。

而李商隐每作诗,要查阅很多书籍,往往写一首诗屋子里就摊满了书,于是便被人比作“獭祭鱼”,说他用典太多,李商隐有诗说:“自探典籍忘名利,欹枕时惊落蠹鱼。”

李商隐幻境迭生的典故,优美飘渺的诗意,让他的诗被人们释意得五彩缤纷眼花缭乱。人们读不懂他的诗,便说他是獭祭鱼,其实他从时间滚滚的激流里凭借宛若水獭一般的好眼色抓到一尾尾仙人所骑的赪鲤。人们只识得他水獭捕鱼的行为,却不识得他抓上来的鱼都是仙家物。

眼见着他的高楼精美,云朵飘荡,入了诗就是入了仙境,人们惊叹于他的奇美却也不免抱怨,说他不写人间事。实际上李商隐就是他诗里的那位“星沈海底当窗见,雨过河源隔座看”的仙子,他的诗超越了人世的时间,超越了世间的空间,超越了人间的语言。

从李商隐的诗中我们读到了感动却很多时候读不懂这种感动,梁启超则干脆说:李商隐的诗,讲的什么事,我理会不着,但我觉得他美。几千年了,这个如神仙摆了一局迷棋却等不到他的樵夫解到烂柯的李商隐会不会很寂寞?陈寅恪亦曾为他写过如是诗——“义山诗句已千秋,今日无端共一愁。此日谁教同驻马,当时各悔笑牵牛。银河浅浅褰难涉,金钿申申詈未休。十二万年柯亦烂,可能留命看枰收。”

李商隐以拈一根针就像拈一朵莲花的梦境来写诗,看佛祖拈起一朵金婆罗花,摩诃迦叶轻轻一笑,而后传得佛祖衣钵。李商隐亦是这样的拈花一笑,于是,那一棋迷局豁然开朗,李商隐扛破斧头下山来,人间已变幻千载,无人能好好识得他,于是横看成岭侧成峰,每一个人心中都自有一座义山,就如他的锦瑟,一千个人眼里就有一千首《锦瑟》。

所以本文的诗解亦都只是一家之言,不作定论。

 

日本有俳句说蝴蝶栖停在树上是“落花又回到枝上。”那些诗人离去后,他们的诗都落成一朵朵花,而我多想看到千朵万多压枝低的诗人还在时,隔花看到诗人楚楚风流的年少,所以总想要把这落花送回到枝上。就让我们为这诗人所写的文字都化作蝴蝶栖停在他的树上,再看见他开花的当时,寻找到他诗意的初起,在他每一个幻梦落下的深渊里,盛起时间的翡翠遗下的碎彩……

而当我由此回望李商隐所处的那个时代,大唐显出诡异的色彩,如末世,要灰飞烟灭的苍黄,昏黄的日头悬挂在苍茫的大地上,是一只浑浊的眼瞳老眼昏花地看着大唐的江山一朵一朵渐渐的花低入水,云雾惨淡地浮在大唐的晚空,云迷雾锁了人间陌上花开路,让大唐如陷在鬼魅之城里,诗人们纠结在一种不能言尽的大悲恸里,于是李商隐骑着奇幻之翼腾空而来,又骑着幻灭之梦踏地而去,他在人间创造了一个个希望和梦想的境界,却又握紧手指,让他们在自己的掌中碎为齑粉,灰飞烟灭,这是一种极致的奢华,一个奇幻的世界因他而起,一个奇幻的世界由他毁灭。

而他经过时的路,他正受着风吹雨打的苦,他经过后的路,人们风起云涌的追逐,这一追就是千年,千年以来,千年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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