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十二月，天气日渐冷起来，家里四口人中，三口人都陆续穿上了厚厚的冬装，只有一个人例外，就是我家十岁的大小姐悠悠。

早上同一个楼层的同学来叫她去上学，我看见邻家的女孩穿着厚厚的棉袄，脖子上结结实实地扎着围脖，手上还严严实实地戴着手套。和人家比，悠悠通常只穿一件小衫，在我催促下有时候会披上一件夹克衫，她也不在乎薄厚，似乎通常只是为了应付我。

对于她穿这么少上学，有时候我会莫名其妙地恼火，因为平时自己对孩子管理并不是很细致，总觉得自己拖拖拉拉不是个好妈妈，所以觉得孩子穿这么少是自己管理不善造成的。有时候我甚至会和悠悠说：你穿这么少上学，别人看了，会以为不是你妈妈傻给孩子穿这么少就是你自己傻！悠悠呢，通常很不在乎地回答：我不冷不用穿。

悠悠目前四年级，所在的小学，只要上学，就要穿体育服。日本所谓的体育服，上身是一件白色圆领T恤衫，下边是一条深蓝色短裤。我说的可是只要上学就是这一身衣服，就是说即便是现在气温只有8到15度左右的天气，以及比这还要冷的寒冬腊月，也是这身衣服。学校说如果冬天太冷，可以自己穿件夹克衫在外边，但是悠悠说她自己设定了目标，不穿别的衣服，所以无论多么冷她都不穿厚衣服。记得有一年外边下雪出去打雪仗也是这一身衣服，冻得手都没有感觉了，就为了她的目标，愣是没穿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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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在学校穿的体育服每天放在学校，路上是要穿自己衣服的，因为体育服前胸写着名字（基本上只写班级和姓，除非班上有重姓后边才写名字），据说是害怕被坏人看见知道孩子名字对孩子有危险，所以都是到学校再换衣服。现在四年级男女生在一个教室里换衣服，天棚上有可以拉动的帘子把教室隔成男女换衣室。教室外边走廊里每个孩子都有自己挂衣服的钩子和放衣服的格子。

虽然孩子们上学穿得这么薄，却没有人整天流鼻涕生病，除了季节性流感去年班上倒下三分之一，平时孩子们都很健康。我问过悠悠冷不冷，她说也冷，但是可以忍，习惯了就好了。

其实悠悠除了在这家小学接受了这样的薄衣服训练，在保育园阶段还经历过看起来更残酷的训练。

当时我们在九州的福冈，悠悠上的是一家私立认可保育园，除了音乐教育，保育园还特别注重孩子体质锻炼。当时服装也是体育服，外边罩一件薄薄的袍子，是保育园规定的制服。每天到了保育园，首先把袍子脱掉，早上在规定的时间，孩子们还要脱掉T恤衫，脱掉鞋和袜子，先到保育园紧邻的公园里跑步，俗称马拉松。注意啦，光着脚光着上身跑的。跑完之后回到保育园院子里，老师们从仓库里拿出顺长从中间劈成两半的竹竿放在地上，孩子们站在竹竿前，首先把刚才跑步时系在脖子上的半片毛巾取下来（毛巾顺长从中间一裁两半，家长给做的），双手握住毛巾两端，跟着音乐节奏开始干布摩擦，前胸、后背、脖子、胳膊，一边摩擦一边喊号子1234。干布摩擦结束后再把毛巾系在脖子上，喊号子一上一下踩竹竿进行足底按摩。所有活动结束后，老师打开院子里的水龙头往边沿大约只有5到10厘米高的水池里放水，注意哦，是冷水！孩子们跳进水里洗脚，然后用老师铺在地上的浴巾上把脚擦干进入教室（每个家庭每年要捐献两条浴巾给保育园）。日本的保育园通常在教室面向院子那一侧，紧接着教室的地面要比院子里高五厘米左右，高出的部分就不可以穿鞋上去，这部分上边有屋顶，叫做terrace。刚才说的放水的水池，就是和这部分高起来的地面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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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刚开始进入那家保育园的时候是一岁九个月，训练从三岁班开始，最开始年龄小的孩子只是在一边看着。等悠悠开始参加训练了，我和孩子爸爸都看得胆战心惊，冬天去送孩子路上爸爸总是给孩子穿得厚厚实实，生怕冻着。可是悠悠并没有因为突然到外边训练而连续生病，更没有生病连绵不绝让人头疼的记录，总体来说有个感冒发烧很快就好了。不知道是得益于抗寒训练体质提高了，还是通过训练变得坚强了，抑或是二者都有吧，悠悠上学之后也很少生病，即便是发高烧了，她也总是说没事儿，能挺住。现在冬天不需要厚衣服就可以过冬，估计也得益于那时候的训练吧。那时候因为保育园不允许孩子白天穿袜子，到外边清一色不穿鞋，悠悠几乎没有袜子，而且养成了讨厌穿袜子的习惯，那时候的鞋也从来没有像妹妹这样动辄把鞋底磨露，真可谓经济实惠，既不生病也不用买太多鞋和袜子，一举两得。

相对于悠悠，小五岁的潇潇就显得弱不经风，十一个月开始上保育园，几乎每个周末都去医生那里报道，发烧淌鼻涕几乎轮番上阵，那时候着实让我头疼。一直到三岁潇潇都非常容易生病，通常一咳嗽就要发烧，没有姐姐好起来那么痛快。最近两年生病我也不太给她吃药了，体质似乎明显提高了，但是和姐姐依然没法比，洗澡出来穿着内衣多折腾一会儿就会流鼻涕或者咳嗽。现在上的保育园就是一般公立保育园，只是随日本大流提倡穿薄衣服，没有当年悠悠保育园那一套训练。不过要是家长给孩子穿两件衣服（里外两件套在一起），老师肯定会让孩子脱掉一件。日本提倡孩子比大人少穿一件衣服，我们刚开始来日本的时候很是无法理解，觉得日本人“虐待”“欺负”孩子，现在觉得孩子少穿衣服，运动起来方便，多运动了，对身体自然有好处，而且孩子的确不像大人那么怕冷，所以觉得这个做法没错。而且面对寒冷，如果仅仅是躲在热被窝里不出来，人的意志力也会下降，就如同窝在火炉边的狗总是佝偻着身子长不大的样子，反过来放在院子里乱跑的小狗看起来精神抖擞一样吧。

少穿衣服多运动，对孩子来说没有大人想象的那么可怕。

国庆节去北京出差，顺便去了天坛公园和故宫，所到之处，游人比比皆是，孩子更是随处可见。当时气温很高，我穿着一件小衫都忍不住喊热，看看周围的孩子，却穿得比我还要多，球衣外边来一件毛背心，看了都觉得窒息，孩子怎么愿意跑动呢？

我想国内给孩子穿衣服多，可能和我们过去物质生活不够丰富有关，毕竟温饱问题作为一个大问题花了好长时间才解决呢。现在生活条件已经好起来了，家长也应该适当转变观念了。少给孩子穿衣服，锻炼孩子抗寒能力，锻炼孩子意志，多让孩子运动，可能比单纯把孩子保护起来对孩子好处更多。我女儿的例子就是个不错的证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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