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灵山教学实习

           当代琐闻：实习概述（84）

到1960年暑假前，大二的课程结束了。测量学、树木学、土壤学都到了该野外实习的阶段。所以暑假后一开学我们就到雾灵山实习去了。

从北京火车站乘京承线始发列车到兴隆县火车站下车，沿河川向北地下走15里就到了雾灵山南麓的塔前村。这就是我们这次实习的大本营了。

实习活动大致安排如下：

先在塔前附近进行测量实习。

从塔前背着个人用品出发向北爬山约20里，并一路观察植被的垂直分布到莲花池实习点住宿。观察土壤剖面和森林地块、攀登雾灵山顶峰。

从莲花池下山向西北走十来里，到龙潭沿实习点住宿。进行树木学实习采集树木标本。

在塔前参加生产队劳动。

当地粮站只能供应白面，没有其他粮种。生产队能卖给的蔬菜也很少。伙食上安排比较困难，稀的是白面疙瘩汤，干的是馒头等，天天如是。有时，人们采回点蘑菇那就是野味了。

据当地谈，治安情况也得小心。台湾的飞机在这里空投过物品：布料和食品。有时林子里好像有人晃过。所以，要求同学不要单独活动。防止被野兽或坏人伤害。 

           当代琐闻：拼图接轨（85）

 测量实习是在塔前村西南河对过的山区进行的。要在实习的基础上测成一幅大比例尺的地形图。

实地测图是一件很细致、很复杂的事。先要查阅已有的资料，如要在图上标出海拔高度，还须从附近的国家大地水准点引来海拔高度。要测基线长度、布设测控网、设立测站、并行成材料。然后分幅，每一组将分给的分幅实测成图。再将各分幅拼在一起，这就是拼图。拼成的总图经过整理上墨就成了标有图名、比例尺、图例的一幅地图。为了便于长期保存，还要裱图。如果需要复制，还要描图、晒图。

 由于工序复杂，所以在野外实习时绝大多数的人只能是把分给本小组的分幅到实地测成地形图。其他程序只能交给少数几个人去完成。

 我们小组可能是分给我们的那幅地区的地形简单，所以第一个完成了测图任务。这样与我们相邻的各组的分幅在拼图时就得和我们的图衔接上。因此他们总要多多少少地对自己的测图进行修改。

 这使我认识到先行者实际上是在创立“规矩”。后随者，多多少少要受先行者“规矩”的制约。

 现在我们讲“接轨”。如果这“轨”是人家先创立的，那么你只能改变自己去适应人家。我们国家现在讲开放了，为了争取主动，需要参加的组织最好争取早参加，最好是创始者。这样在定“轨”时，或修“轨”时，自己就有了主动权，免得受制于人。 

           当代琐闻：捷足先登（86）

去莲花池那天，是个多云天。我们是吃了早饭后起的身。我们背着自己的行李沿着小河边的道路向北走。开始河谷较宽，两边是农田或者梯田中的庄稼、果树。随着道路的盘升，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成片成片油松、落叶松人工林。然后道路在林中延伸，进入了以山杨、桦木为主的天然阔叶次生林带，走了好长时间后，发现林子中出现了落叶松，啊，这是进入针阔混交林带了。可是不一会就走出了林子。呈现在眼前的就是莲花池了。回头再看，那针阔混交林带只是很窄的一带。

莲花池是一个山坡上的台地。它的东南边紧靠雾灵山主峰，其他几面的台地边缘外是斜坡。台面估计在1一2亩。我们学校在那盖了房子，设立了实习点。山高天寒，所有房子的门窗都是双层玻璃。在它东北边不远的山洼里有一个出水很旺的山泉。这是我们生活用水的水源。在莲花池的周围以及再高处，除了个别地段是裸露的山岩、巨石外，分布着亚高山草甸。因为在这草甸中遗留有巨大的落叶松伐根，可以推想这里原来应是针阔混交林带的一部分。只是在人工采伐后，落叶松没有再能更新，就形成了现在的草甸。所以，这个草甸应称为次生亚高山草甸。

年轻人好奇心大，体力充沛，吃了中午饭稍事休息后我们就开始攀登顶峰。大家争前恐后努力争先。在快到峰顶处的北边又出现一个小平台叫七眼井。平台南部有遗留的房基，北部据说有七眼小井（我们只看到五眼）。让人惊奇的是在高达两千多米的井里竟然有水！真应了当地人说的：山有多高，水就有多高。

正当其他人只顾看七眼井时，我却拼力向顶峰爬去。等他们发现时，我就快爬到顶了。我终于成了这次爬山登上顶峰的第一人！我站在这雾灵山的顶颠，放眼望去，山峦起伏无穷无尽，山色是近山碧绿远山青蓝，极远处天空、山岭融成一体浑然一色。

           当代琐闻： 土壤森林（87）

在莲花池还做了土壤和森林的实地观察。

教土壤课的先生在离莲花池不远的一个斜坡上打了一个土壤剖面，让我们观察。这个剖面所在斜坡的坡向西北，坡度约35°，植被中等。表层（淋溶层）、中层（淀积层）加起来也不过40来公分厚，底层（母质层）是碎砾石。表层颜色灰色，名称为山地棕壤，肥力低下。可就是在这样的土壤上还生长着许多种植物。它们顽强的生命力真让人惊奇！

教森林学的老师也在离土壤剖面不远的地方找了一块林地。因为我们还没有开森林学课。老师指导我们仔细观察，并逐一讲解。给我的初步概念就是：森林就是某一区域内以树木为主的所有生物形成的综合体再与其周围环境组成的统一体。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以树木为主的一类生态类型。 

             当代琐闻：深夜独烛（88）

沿莲花池西北坡上一条下坡小路到谷底，就是一条由西南向东北流淌的小溪。沿小溪南岸的小路向小溪下游走四五里，就到了位于雾灵山背后（北面）的龙潭沿实习点。再往前走几丈，清澈的溪水突然跌下几丈深的悬崖形成了瀑布，这就是龙潭沿。有趣的是龙潭沿下边北岸不远处有一矗立的石柱，看着酷似大科学家李时珍的侧面像。

在龙潭沿实习点主要是进行树木学的实习。要求我们在野外认识树种的同时掌握采集标本的技术并采集一定数量的树种标本。

这里顺便说一句，树木学上所说的树种，不仅仅是指高大的树木，还包括众多的灌木。

树木标本的采集区设在实习点西南、小溪南边的山地里。每个小组按照指南针所指的方向，沿着自己的采集线进行采集。按照要求的标准采集所遇见的每一个树种（每一个树种可采两份）。就地立即编号挂上临时标签，还要现场做相应的记录。初步整理后按要求放入标本夹内。每天收工后还要对采到的标本风晾、换衬纸，以防止霉烂。

经过几天的采集，我们小组不仅采集了许多常见树种的标本，还采到了一份稀有的光叶茶藨子（有的书上叫疏毛东北茶藨子）。

与测量实习第一个完成相反，在树木学实习时我们小组在整理标本上落后了。直到离开龙潭沿实习点前一天的晚上我们还没有整理好。那天夜晚我就让小组其他人休息，我自己在仓库里点上蜡烛打夜班，一直干的深夜，整理完标本后，还按要求编写了检索表。为了不打扰大家休息，我就在仓库内盖了领苇席眯瞪到天亮。

           当代琐闻：啃青之谜（89）

啃青，地方土语。是说庄稼还没有正常成熟收获归仓，就从地里现收、现打、现吃起来。出现这种情况，多是灾荒之年，青黄不接，只得如此。如果是平常之年，个别家庭出现这种情况，人们就会笑话这家人不会过日子。

一天我们在塔前村参加生产队劳动，是割黄豆。干了不一会，生产队长就说同学们累了，歇歇吧。我们说不累。就继续干下去。社员们落在了后边。生产队长不得不说，社员们累了，歇歇吧。此话一出，社员们立即就地坐下，剥着黄豆角大把大把地吃起生黄豆粒来。我也试着尝了尝：熟透了的硬豆粒豆腥味小；嫩黄豆粒豆腥味太浓，实在难以下咽。

休息时生产队长和我们聊天：58年农业丰产没有丰收。再加上吃食堂糟蹋了许多粮食。在59年粮食就吃紧了。现在从食堂里打那点饭实在吃不饱。社员们是实在饿不行了才这样的…… 

             当代琐闻：得寸进尺（90）

塔前村是个水果之乡。有板栗、山楂和梨等，其中以梨为大宗。

梨的品种有蜜梨、白梨、京白梨、平梨等。蜜梨含糖分最多、最甜，其果汁粘稠的粘手。平梨个大，一斤也就能称两、三个。

我们实习后期正是当地摘梨的季节。生产队特意给我们安排了摘梨这个活。塔前村后的山坡（北坡）上就是漫山遍野的梨树林。那年正是大年，走进果树林，一眼望去，不仅树上果实累累，风落梨也满地都是。

生产队长说：既然同学们帮助摘梨来啦，梨可以随便吃，有的是！不过我们开始还是挺矜持的，只捡风落梨吃。在社员们的嬉笑劝说下，不一会就吃起树上的啦。等第一次休息时，那满肚子就都是梨啦。可是嘴里还是想吃，不过口味刁啦，不用说那风落梨啦，就是长在树上的，也要挑挑拣拣啦，何况还有一些社员介绍、指导、甚至帮着上树高处去摘呢！

现在回想起这些来正应了民间那个顺口溜：人心无足（jù）蛇吞象,得了锅台想上炕。用文话来说那就是：“得寸进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