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札记——我和我的诗歌
(2023-04-25 21:3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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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春季号 |
朱相如
诗意的喧闹与冷落,其实是诗人对于自己的发现与选择。
这有些像美国气象学家爱德华?洛伦茨于1963年提出“蝴蝶效应”——今天的一只南美热带雨林中的蝴蝶扇扇翅膀,可能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一场龙卷风。初始条件下的微小变化,可能带动系统中长期的巨大连锁反应。
人类被痛苦和欢乐覆盖了数千年。历史之所以绚烂葳蕤,所以鲜活如新,是因为我们的泪腺为其付出了太多的感情。
我是个偏于内向的人,但我也很喜欢热闹。去年的南飞燕,今年开春会准时地到我的屋前来与我依窗絮语。飒飒秋风中我在山顶上默默埋葬的小花,来年在春雨中复活时,肯定会含着热泪期盼我的身影。我也常常独自在海中的孤岛上呆坐,我发现在那些不凋的浪花和潮汐的呼吸里,蕴含着极其深奥的哲理。在它们无穷的涌动和变幻中,你猜我看到了什么?在一个瞬间的浪头上,我看到了我的家族和我自己。
我的血管里,涌流着山东人的豪爽与野性。我生命中最好的时光是在炉火与铁砧间度过的。那时,我每天重复地把一只十二磅重的铁锤高高地举过头顶,然后再猛烈地砸向炽白的钢铁。这个简单的动作成年累月地重复着,也把我的生命锻造成了一把骨头和一眼泪腺。我用一身瘦骨扛着一家四口人的沉重,我也用发达的泪腺泉涌着母亲留在我心中的仁慈和善良。所以,耳边掠过的一声邪恶的语言或乞丐的小桶里飞进一枚钢镚的声响,都足以溅动我心中的涟漪,甚至风暴。我知道,这都是大海中无穷无尽的浪花和潮汐,在我身上的传承和延续。
那时候,人间留给我的选择让我四顾茫然。生活的细巷,只能侧身而过。但当我无意间发现,只要有一支小小的铅笔头,几张揉皱的废纸,便可以吹气如兰时,浪漫的诗人梦,从此便强烈地照亮了我头上的一片天光。不庸讳言,诗是天分和灵性的产物,是鲜活的意象和有生命的文字的产物,但归根结底还是思想的产物。思想者是既美丽又痛苦的。所以,我头顶上的那一片天光一会儿汹涌着排山倒海的痛苦,一会儿又澎湃着撼山摇岳的欢乐。这种情感的跌宕反倒冷落了脚下的那段步履艰辛的岁月。也许,在某些人的心中,诗歌选中一介布衣草民,既是一次误读,也是一种奢望,但我却不以为然。我觉得诗歌应该是属于全人类的。无论何时何地,我对诗歌只有永远的顶礼膜拜和五体投地,只有永远的感恩戴德和心怀感激。作为虔诚的回馈,诗歌不仅给了我自信,也给了我尊严。
谁也无法想象舟船在陆地上会怎样地扬帆疾驰。铁匠的执着,使我在攀山越谷时常常离开现成的道路;而诗的多维空间则让我更加相信,想象力在天上比在脚下拥有更多翱翔的自由。人生在世,有许多物事不是我们自己可以选择的,正像冥冥中的什么在选择了我们时,你我都无法抗拒一样。我知道,在许多的时候,不是我在爱,而是我在被爱;不是我在写诗,而是诗在写我。
唯其如此,当世界的眼睛阅读着眼睛,而我又无法让所有的眼睛都放射光彩时,我就把自己赤裸裸地交了出来。我知道,诗必须赤诚,诗拒绝包装,甚至,对诗的批评也是一种巨大的关爱。我还知道,几乎所有的生命只有两种选择——或者麻木,或者悲欢。既然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拦生命的风暴了,那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不惬意的诗歌一回呢?
作者简介:
朱相如,男,1942年生于芝罘,祖籍海阳。自上世纪80年代始,在《诗刊》《星星诗刊》《诗神》《诗选刊》《中国诗人》《山东文学》《海鸥》《人民日报》《工人日报》《中国文化报》《中国体育报》《中国老年报》《中国妇女报》《人民法院报》《联合日报》《辽宁日报》等报刊发表诗歌、散文作品数千件。出版诗歌集《月与梦》《穿越苍莽》《节日》3部;出版散文集《行走的文字》,与他人合集《涛声云影》《瞬间的永恒》《坐在花骨朵上的村里集镇》《芝罘历史文化丛书》《印象所城》5部。另外,还有数十件朗诵诗歌和上百集专题片解说词存世。作品入选诗刊社选编的《81年全国诗选》《92年中国短诗选粹》,星星诗刊选编的《星星诗刊50年诗选》《山东省30年诗选》等诗歌及散文权威选本。曾多次获得省级以上奖项,上世纪80年代初获得山东省第一届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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