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飘荡在蓝天上
(2022-11-16 20:5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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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秋季号 |
李秀丽
无论怎样,峻青是世上少有的好人,人品与文品相互辉映,他忠诚老实得让人感动、心痛。多年相交,经常给予我一种感情充分满足后的惆怅。曾经有人这样评价峻青。
通过峻青与《烟台晚报》的交往,特别是庚寅年(2010年)春节前夕,峻青发给《烟台晚报》读者的祝福,使我深深感受到这一评价的真切。
我是海阳人,是读着峻老的名著长大的,后来,通过烟台海峡书画研究院王志贤院长与峻老结缘。那时他的身体已经很不好,常年医院、家里两头跑,心脏安装了支架和起搏器,即使是夏天,手脚也是冰凉的。我联系他时,通常是先打家里的电话,打不通,说明峻老又住院了。可当打通手机后,峻老总是笑呵呵地说:我在打吊针。峻老那开阔、爽朗的笑声总能在我的耳边绕梁三日。
作为我国著名作家,峻青著有百万字的文学作品,出版了8卷本的《峻青文集》。据位于海阳的峻青文学艺术馆介绍,峻青共有10篇作品被收入到大、中、小学语文教材中,不少作品被译成英、法、俄、西班牙等多种文字,在国内外出版发行。
峻老18岁离开家乡,投身革命,走南闯北几十年,定居上海后,却始终乡音未改。每次听到峻老的乡音,总感觉是那么亲切,仿佛一下子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峻老是把对故乡的爱、家乡的情都留在了乡音里。峻老那浓厚纯正的海阳口音,总是使我想起自己的父亲。峻老也像父亲一样地疼爱、呵护着我,让我享有无与伦比的温暖,常常一想起他,心头就热乎乎的暖。
有一年出差,为了能拜见峻老,特意在上海转机,虹桥机场上,我打通了峻老的电话。峻老听说我是第一次到上海,且只有4个小时的时间,说什么也不让我去见他,坚持让我去城隍庙、南京路上看看,还强调说自己在打吊针。我说:“峻老,吊针一会儿就打完了。”峻老孩童般顽皮地说:“打完了,还要打。”我执拗地说:“那也一会儿就打完了。”说着说着,两位海阳老乡隔空大笑,笑声飘荡在上海的蓝天,随着朵朵白云,飘逸在家乡的故土上。
家乡、故土,是身在上海的峻老永久的牵挂。嗅到自家院子里的桂花香,便想到故乡的中秋明月;遇到下雨,便静静地听雨吟诗:“岁岁频返海边城,故乡风物总牵情。卧听胶东一夜雨,胜似江南半生梦。”以文学闻名于世的峻老,还是一名丹青高手,作画时,常以“海阳林寺山人”“海阳峻青”“芝罘山民”“芝罘老人”落款。林寺山,峻老儿时玩耍爬过的山。峻老的第一篇小说《马石山上》,就写于朔风呼啸、大雪纷飞的林寺山麓。峻老说:“秀丽,真想再看看林寺山,可身体不允许,你替我去吧。”我把林寺山的照片寄给峻老,峻老兴奋得像孩子般咯咯地笑,一叠声地说:“太好了!太好了。”
当回到烟台、与峻老报平安时,峻老朗声说道:“医生放我回家了。秀丽,我的诗集《林寺吟草》出版了,等我签上名寄给你。你别着急,我写字多了,手就抖,一天只能写十几本。”
这是一位名贯中西的大学问家与一个草木之人说的话呀。此时,我想起那句话:“他忠诚老实得让人感动、心痛。”我日夜期盼的峻老信件终于收到,扉页上是峻老歪扭而坚实的笔迹。想象着峻老吃力地握紧颤抖的笔,一笔一划地为我签着字,热泪就溢满眼眶,感受到“感情充分满足后的惆怅”。
峻老总是为别人着想,丝毫没有高不可攀、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势。2010年临近春节,王志贤院长试探地去问峻老,能否给家乡的报纸《烟台晚报》写几句话。峻老爽快地答应了,还说:只要是家乡人、家乡事,我都会全力以赴。很快,带着峻老爱乡深情的竖幅毛笔题字寄到《烟台晚报》。上书:“向《烟台晚报》读者问好。祝各位生活幸福,身体健康,事业有成,全家欢乐。”这是一位87岁家乡人对家乡人的祝福,今天再读,倍感亲切。
2021年夏,我再次降落在虹桥机场,拿起电话却不知打往何处,此时峻老已驾鹤。漫步南京路,景色依旧人已非。我不知道峻老有没有来过南京路,当年峻老像父亲呵护女儿般地让我逛逛南京路,今天,我要像女儿孝敬父亲一样,带着峻老重游南京路。
南京路上,峻老说:我一会儿还要打吊针。我说:吊针一会儿就打完了……
一老一少的笑声飘荡在蓝天上。
作者简介:
李秀丽,中国散文学会、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烟台市散文学会副秘书长。烟台作家协会会员、烟台峻青文化研究会筹委会秘书长、烟台海峡书画研究院副院长、烟台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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