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赏《水浒传》中的酒文化（二十一）——李逵与酒

     我这里有一首《梁山好汉与酒》诗：

    宋江饮酒多凄惶，武松有酒胆气张。李逵喝酒总闹事，吴用摆酒计谋长。

    我在前面的博文里面说了《宋江与酒》及《武松与酒》，此一节单说《李逵与酒》。

    在百回本《水浒传》里面，李逵自小说第三十八回出场，以后几乎场场不落。我大致统计，在百回本《水浒传》里面，有李逵出现的，就有四十多回，其间关于李逵的描写好戏连连，李逵在故事中的角色有主有从，有详有简，有繁有略。过去有一句关于穆桂英的歇后语，叫做“阵阵拉不下”。在《水浒传》里面，李逵也属于这样的人物。

    第三十八回李逵出场时戴宗是这样介绍的：“这个是小弟身边牢里一个小牢子，姓李，名逵，祖贯是沂州沂水县百丈村人氏。本身一个异名，唤做黑旋风李逵。他乡中都叫他做李铁牛。因为打死了人，逃走出来，虽遇赦宥，流落在此江州，不曾还乡。为他酒性不好，多人惧他。能使两把板斧，及会拳棍，现今在此牢里勾当。”作者有诗：

    家住沂州翠岭东，杀人放火恣行凶。不搽煤墨浑身黑，似着朱砂两眼红。

    闲向溪边磨巨斧，闷来岩畔斫乔松。力如牛猛坚如铁，撼地摇天黑旋风。

    戴宗又道：“这厮本事自有，只是心粗胆大不好。在江州牢里，但吃醉了时，却不奈何罪人，只要打一般强的牢子。我也被他连累得苦。专一路见不平，好打强汉，以此江州满城人都怕他。”又有诗曰：

    贿赂公行法枉施，罪人多受不平亏。以强凌弱真堪恨，天使拳头付李逵。

    李逵吃酒的吃相不好，酒后无德，经常惹是生非：

    李逵嚼了自碗里鱼，便道：“两位哥哥都不吃，我替你们吃了。”便伸手去宋江碗里捞将过来吃了，又去戴宗碗里也捞过来吃了，滴滴点点淋一桌子汁水。

    宋江见李逵把三碗鱼汤和骨头都嚼吃了，便叫酒保来分付道：“我这大哥想是肚饥，你可去大块肉切二斤来与他吃，少刻一发算钱还你。”酒保道：“小人这里只卖羊肉，却没牛肉，要肥羊尽有。”李逵听了，便把鱼汁劈脸泼将去，淋那酒保一身。戴宗喝道：“你又做甚么！”李逵应道：“叵耐这厮无礼，欺负我只吃牛肉，不卖羊肉与我吃。”酒保道：“小人问一声，也不多话。”宋江道：“你去只顾切来，我自还钱。”酒保忍气吞声去切了二斤羊肉，做一盘，将来放在桌子上。李逵见了，也不谦让，大把价揸来只顾吃，拈指间把这二斤羊肉都吃了。

    《水浒传》第六十一回：于路上，吴用被李逵呕得苦。行了几日，赶到北京城外店肆里歇下。当晚李逵去厨下做饭，一拳打得店小二吐血。小二哥来房里告诉吴用道：“你家哑道童忒狠；小人烧火迟了些，就打得小人吐血！”吴用慌忙与他陪话，把十数贯钱与他将息，自埋怨李逵，不在话下。

    在《水浒传》的故事安排中，关于李逵的描写有主有从，有详有简，有繁有略。以李逵为主的描写如“回乡接母杀四虎”（四十三回），“黑旋风乔捉鬼”（七十三回），“寿张乔坐衙”（七十四回）等。在一百二十回本中，还有《李逵梦闹天池宋江兵分两路》（九十三回）。

    以李逵为从的描写如“帮戴宗寻公孙胜”（五十三回），“陪吴用智赚玉麒麟”（六十一回），“伴燕青智扑擎天柱”（七十四回），陪宋江饮毒酒殒命（一百回）等。

    描写比较详细的如“琵琶亭吃酒”（三十八），“劫法场救宋江”（四十回）等。

比较概略的如“杀死小衙内”（五十一回），“高唐州中箭”，（五十四回），“金殿受封”（九十九回）等。

    李逵在一些故事情节中还扮演承转的角色，起承上启下的作用，如第四十八回宋江令李逵去村中接应众好汉。

    在这些场面中，李逵有时顶天立地，有时懵懂糊涂，有时丑态毕露，有时嗜杀凶顽，甚至有时被作为丑角插科打诨。作者从多方位展现了李逵的性格特征，使读者获得了一个生动的李逵形象，这就是《水浒传》的妙处。

    李逵在《水浒传》中，角色之重，情节之多，可谓一言难尽。

    金圣叹对于李逵情有独钟，在批评《水浒传》时每多赞语，把李逵评为上上，而把宋江与偷鸡摸狗的时迁放在一起，认为：“时迁、宋江是一流人物，定考下下。”即使李逵在琵琶亭吃酒（三十八）时丑态毕露，金夫子也认为“真令宋江有珠玉在前之愧”。他把李逵的粗直与宋江的精细相对比，认为“写李逵粗直不难，莫难于写粗直人处处使乖说谎也。彼天下使乖说谎之徒，却处处假作粗直，如宋江其人者，能不对此而羞死乎哉！”

我想，金夫子的评价还是有些绝对化。如果现在让大家投票选举县长，由宋江和李逵作候选人，大多数人肯定是选宋江而不选李逵。即使是在当时，大多数梁山好汉在价值取向上推崇的也是宋江，而不是李逵，而李逵本人在大的方面、在关键时刻，也是一直对宋江言听计从，直到一起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