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99年下半年到2001年上半年连续4个学期,我们在一所本科大学进行了4次大型的学生评价教师课堂教学的调查活动。4次共发放调查问卷46327份,回收42075份,回收率平均90.8%。调查任课教师1052人次,平均占该校在编教师人数的70%,涉及全校公共课和专业课各科任课教师。由于被调查学校在专业设置方面门类比较齐全,包括文学、理学、经济、管理、法学、工学等各大学科,生源来自全国30个省、市、自治区,在高校中有一定的代表性,所以这次调查问卷的情况对其他高校也是一个启示,值得各高校在教学改革中参考和借鉴。

一、师生关系

1.大学生希望老师多一些热情,能主动与学生交流、谈心,不要太刻板,不苟言笑,让人有敬而远之之感。

在大学,任课教师一般不兼任班主任工作,有专门的辅导员负责管理班级。有的教师每周只上几节课,到了教室就上课,一讲到底,下了课就走人,匆匆忙忙回家搞科研,几乎没有与学生交流的时间。有些合堂课几百人在一起上课,老师很难分清学生是哪个班的,更不知道学生的姓名。在客观上,大学教师与学生交流的时间少;在主观上,许多大学教师缺乏与学生主动交流的热情。因为近年来许多大学的教师评职称主要是靠教学工作量和科研成果,有些老师不愿意把时间花在与学生的交流上,更不愿意学生课后到自己的办公室和家里“打扰”,耽误自己搞科研的时间。虽然在大学有专职的辅导员,但学生还是希望在学习方面能与任课教师交流和谈心,希望能在学习方法、专业知识、个人发展和如何考研究生等问题上得到老师的指导。特别是大学一年级的学生,已经习惯了中小学那种“保姆式”的教师管理模式,到了大学觉得无所适从,有一种失落感。调查问卷显示,有30.3%的教师被学生认为缺乏和学生交流。学生们在问卷中评价有的老师“太刻板,不苟言笑,不与同学交流”,“让人有敬而远之之感。”学生们呼吁老师“再多一些热情,多与学生交流”。

2.大学生希望老师要注意个人仪表和修养,作风要民主,要尊重学生,多一些耐心,能虚心接受学生意见。

仪表是教师师德的外在表现,修养是师德的内在表现,教师的仪表和修养对学生能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作用。许多大学的教学楼里都有“仪表镜”,希望老师在进教室之前能注意自己的穿戴和容貌。但有的教师对此却不以为然,认为穿衣戴帽是个人的喜好,与教学质量没有关系。所以上课时穿戴很随便,引起了学生的不满。

在课堂教学中教师要作风民主,尊重学生,要虚心听取学生的意见。有些老师高高在上,过分强调师道尊严,引起了学生的反感。下边是一个班的学生在问卷中对某老师的尖锐批评:“请尊重学生,尽量不要跑题,少说与上课内容无关的话;课堂上引例应健康,最好不用令人尴尬的话题。多倾听学生的意见,不要一意孤行。不要照本宣科,过分强调纪律。高高在上,不太民主,讲课不太系统,普通话发音不标准;对学生太苛刻,没有给予足够的尊重。”

二、教学基本功

1.大学生希望老师讲标准的普通话;语言要清晰、生动、幽默,条理清楚;声音要洪亮,语调和节奏要适当。

在问卷中学生反映较多的是教师的语言表达问题,即使是得分比较高的老师,这一问题也比较突出。有42%的教师被学生认为存在语言表达问题,21.8%的教师被学生认为普通话不标准或不讲普通话,20%的外语教师被学生认为口语发音不标准。

语言是教师授课的主要手段,教师的语言表达存在问题,势必影响教学的效果。教师的课堂语言应该准确、清晰、简洁、生动、发音标准,逻辑性强,有幽默感,富有启发性和感染力;声音洪亮,语调高低适度,节奏变化合理。然而许多老师的课堂语言却不能令学生满意。如学生反映某老师“讲课不说普通话,一口标准的地方话,太不够水平了,另外声音太小,像催眠曲,不困也睡着了”。现在许多大学的学生来自全国各地,如果教师不讲标准的普通话,学生就难以听懂,直接影响教学的效果。

有些英语老师口语不标准,也引起了学生的不满,如学生评价某老师:“口语不英不美,发音不标准”,希望老师“应注意提高口语水平”。

2.大学生希望老师的板书工整、条理,重点突出。

教师的板书应该工整、清楚、大方,布局合理、美观,能科学地表现教材的重点、难点和知识结构。而有的老师不注意板书,信手涂鸦,龙飞凤舞,板书太潦草,缺乏计划性,从教师的板书很难看出教师讲课的思路和知识的逻辑顺序。如学生反映某老师“板书太少、太乱,让人看不懂”;某老师“板书较乱,知识点分散,多而杂,多而快;重点不够突出,逻辑性不强;”希望老师“板书整齐、工整,加强板书的条理性”。

三、教学内容和教学方法

在调查问卷中学生反映最多的是教学内容和教学方法问题,因为这是课堂教学的实质部分,也是影响教学效果的最主要因素。

1.大学生希望老师的教学内容不要拘泥于课本,要有深度、广度,信息量要大,能反映学科发展的前沿和最新成果。

现在科学技术的发展日新月异,课本总是滞后于学科的发展,所以教师的教学不能拘泥于课本,要通过查阅报纸杂志或电子网络,把本学科最新的科研成果和学术信息告诉学生,加大教学的深度和广度。对于拘泥于课本教学的老师,学生提出批评意见。如学生批评某英语老师:“过于注重书本方面的知识的传授,每节课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对答案。应适当扩充一些英语方面的课外知识,例如英国的风土人情,社会历史背景等。”学生希望某老师“应扩大信息量,吸收先进思想,不要拘泥于课本。”

2.大学生希望老师要理论联系实际,能恰当地选择实例,有些学科最好能结合当前的热点问题讲;能对与本学科有关的前沿课题给予适当评价,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大学教师不仅要传授知识,还要结合自己的科研成果,对一些问题提出自己的学术观点。大学生喜欢有独到见解的老师。如学生称赞某老师:“教学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学术研究性强,思维有创新精神,敢于提出尖锐问题。”学生评价某老师:“讲课内容充实,信息量大,能调动同学积极性,注意培养和尊重学生的思考能力和创新意识,把历史问题与现代生活有机联系起来,开拓学生视野,旁征博引,学识渊博,使本来枯燥的课变得生动有趣,很棒。”

3.大学生希望老师要讲究教学艺术,提高学生学习的兴趣。

有人认为中小学教学要讲究艺术性、趣味性,大学的教学不必考虑艺术性,只要有学术性就行了。其实,大学生也希望老师把课讲得生动活泼,耐人寻味。讲课好的老师能吸引学生的兴趣,调动学生的积极性,使人觉得是一种享受;而讲课不好的老师则使人感到单调乏味,不愿意听课。如学生称赞某英语课老师:“语言生动形象,待人亲切,教学引人入胜,能高度吸引学生的注意力;课堂效率高,且实用意识强,活泼生动,有充分时间让学生自由发挥;教学手段丰富,寓教于乐,在轻松中学到知识,使同学们的听、说、读、写能力得以锻炼并提高;能引导同学开拓知识面,培养创新精神且能推荐优秀的参考书,能虚心听取同学们的意见,能经常鼓舞我们再接再厉,实乃不可多得之良师”。学生称赞一位教中外文学名著鉴赏课的老师:“其最有特色之处在于时时事事有助于学生治学态度的端正与做人品格的提高。”“听老师讲课是一种享受,在听课之时,不仅能为优美抑扬之话语感染,更为重要的是可以从中悟出名人品格之高尚,激励我们奋发向上的精神。”

4.大学生希望老师在教学中注重培养学生的创新精神、实践能力和自学能力。

培养学生的自学能力是当前高校教学改革的一项重要任务。学生只有具备了自学的能力,才能在走向社会后不断自我更新知识,才能适应不断发展变化的社会的需求和人才的竞争。现在有许多大学教师仍然是满堂灌,讲满堂。其实书本上的知识学生大部分都能够自学,教师再在课堂上重述书本上的知识只能引起学生的反感。我们在调查中发现:许多学生上课不带课本,不记笔记,他们说反正老师讲的东西书本上都有,期末考试前老师在书本上划划重点就行了。这样的教学学生烦,教师累。应该说,目前大学的课堂教学改革远不如中小学的改革力度大,有的老教师几十年抱着一本教案,纸都变成了黄色,还是照讲不误。在大学,更应该体现学生的主体地位,更应该培养学生的自学能力。另外,当前素质教育的重点是培养学生的创新精神和实践能力,教师在课堂教学中应该具体落实。

如学生称赞某老师“在授课过程中敢于创新,改变了传统的填鸭式教学方法,给予学生充分自由的选择空间,以课程内容和授课水平来吸引学生学习。在课堂上,仅以简单、精炼的语言指出所学内容的要点,以学生自学为主,以求达到启发学生独立解决问题的目的。此外,由于老师本身知识的涉猎面较广,因此能运用一些较为形象的比喻对问题加以说明,便于学生理解与掌握。”对于讲课不好的老师学生也提出建议:“应改进教学方法,综合运用各种教学手段,避免应试教育,扩大知识面,提高教学深度、广度,避免理论灌输,讲课应生动一些,深入浅出,通俗易懂,加强同学自学能力、创新能力的培养。”

5.大学生希望老师多运用现代化的教学手段,提高课堂教学的密度和教学效果。

现在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和经济条件的好转,许多大学的教室里都安装了多媒体教学设备。现代化的教学设备不仅使课堂教学变得形象直观,生动有趣,也提高了课堂教学的容量和效果。在调查中我们发现,过去老师们都不愿意到多媒体教室上课,一是许多教师不会使用微机和多媒体教具,又不愿意学习;二是嫌麻烦,需要提前制作多媒体课件,不如黑板粉笔省事。但由于在多媒体教室上课的老师效果好,学生评价时得分高,所以后来老师们都争着在多媒体教室上课,由原来的动员用多媒体到现在的争着用多媒体。该校已经安装的7个多媒体教室每学期都把课排得满满的,星期天都排上了课,学生们还是不满意,他们希望每一间教室都有现代化的教学手段,彻底改变黑板粉笔这种几十年不变的单一的教学手段。

四、教材

课本乃“一课之本”,如果教材本身落后或错误很多,就会误人子弟。调查统计,学生对65.71%的教材不满意。即使在被学生评价比较高的课程中,对教材不满意的现象也普遍存在,特别是对部分自编教材的意见更大。在学生不满意的教材中有1/3是本校教师自编的教材。另外有的教师虽然换了内容较为新颖的教材,但教案不变,采用的教学案例仍是一些过时的东西,与课本内容不相符,新教材也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学生对教材的意见主要归纳为以下几个方面:

1.大学生希望老师能选用最新版本的教材,教材的内容应当与当前社会经济的发展紧密联系起来,跟上科技发展的步伐。

学生在问卷中反映有些教材“内容陈旧、刻板,基本无用,离现代生活太远。”如学生反映某商务类自编教材:“内容较为陈旧,是90年版的,很不适用于现代经济的快速发展,严重地影响了同学们学习的积极性。陈旧的教材,落后的知识,必将误导我们的学习方向。望有关领导尽快解决这些问题,真正使教材做到物有所值,学有所得。”

2.大学生希望老师能选用内容编排好,印刷质量高的教材,最好用全国统编教材,少用本校自编的教材。

学生在问卷中对本校老师自编的教材意见较大。近年来有些高校教师为了评职称,有好的全国统编教材不用,自己编教材,无非是搬搬抄抄,没有新意。有些自编教材甚至有许多印刷错误,错字连篇,为了推销,强令学生使用,引起了学生的反感。如几个班的学生一致反映本校自编的一本教材:“内容枯燥、呆板,错字连篇,理解起来较难。应增加一些案例,以便于理解。增强内容的灵活性。”“教材太死板,没多少意思,太陈旧,希望能用全国统编教材。”有的学生直接在问卷中说:“不要用本系老师自编的课本,质量不高且价格较贵。”

五、实践教学

1.大学生希望能增加计算机上机时间,培养实际操作能力。

大学生为了将来参加工作的需要,对计算机和外语的学习都比较重视。计算机课上机时间过少的问题是4次学生评价中反映比较强烈的问题之一,几乎所有计算机类课程都涉及这一问题。由于该校机房存在数量少、课下开放时间短、机器老化、不能上网等问题,导致学生上机时间少,理论与实践严重脱节。学生希望计算机课应该在机房上课,不要在普通教室里纸上谈兵。如学生建议:“增加微机操作,结合实践,在机房内上课。”学生甚至在问卷中质问老师:“上机时间太少,基本上在规定的时间内学不了什么东西,而且缺的上机课也不给补上,试问如何提高大家的计算机水平?!”

2.大学生希望其他专业类的课程也要加强实践教学。

专业课的实践教学也是一个相当重要的教学环节,但这一环节在许多老师的教学中形同虚设,同学们对此意见也很大。如:学生建议某税法课“能给我们提供实践的机会,让我们能深入到企事业和税务部门了解各税种的征管,提高我们的业务能力”;如学生希望经济法课“结合实际开展教学,注重案例分析在教学中的比重和地位”;学生希望证券投资学课“学校开设模拟股市实验室”;希望国际贸易理论与实务课“能够让学生有机会观看一些国际贸易方面的教学片,能够向同学展示一些真实的合同、条款”;希望市场调查课“更多增设实践活动,希望院、系提供与企业接触的机会以及调研经费方面的支持”。

六、如何看待学生对老师的评价

在调查之初,我们担心学生不懂教学的理论,不能正确评价老师的教学。但从学生对老师的评语中可以看出,大多数学生对任课教师的评价都比较公正和深刻,有些语言甚至非常“专业化”,令人感动。现代教学论认为,学生是课堂教学的主体,这种“主体”的地位一方面表现在课堂教学的过程中,教师要善于引导学生学习,不要满堂灌,要尽可能地让学生自己学习、自己思考,自己得出结论,老师不要包办代替。另一方面,也表现在对课堂教学的评价中,学生是课堂教学评价的主体,教师的教学只有得到学生的认可和欢迎,才是真正的好课。学生虽然没有学过教学评价的理论,但他们从小学到大学,在课堂上经过了十几年,听过许多老师的课,对教师的教学有一定的评价水平。另外,现在大学生都是自费上学,学生作为教育的消费者有权力对不满意的教师提出批评,也有权力在学校里“买”到更好的教育。学生在问卷中也提出:“应由学生选择老师,实现能者上,庸者下,劣者汰”。现在有些大学已经实行了教师聘任制,有些学校实行了教师挂牌上课,允许学生选择老师。随着改革的深入发展,不受学生欢迎的教师有可能没人听课,丢掉饭碗。所以大学的老师应该虚心倾听学生的反映并及时改进自己的教学,使自己成为一个深受学生欢迎和爱戴的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