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平面与立体间的转译

古希腊哲学家泰勒斯认为，大地是一个浮在水面上的扁平盘子，万物沿其水平铺陈。“犹如光滑地板一样的世界”当然不是特指地球的形状，而是暗喻今日人类的生存环境已被连接互通，新事物、新想象层出不穷，荒草一般蔓延燃烧。世界在平面化扩张的同时，也不断变得轻、薄、小，最终可以装入裤袋，正如粗笨的台式电脑被压缩成玩弄于指尖的IPAD。

http://ww3/large/6c812a29gw1f1mylgv96oj20i70p0tbw.jpg ▲朋友系列之李振中  硅胶、毛发、树脂  120×100cm

“有图有真相”，一动拇指，一则微博，一张图片，以意想不到的速度扩散于世界各个角落，我们又回到了“看图说话”的状态，同时资讯井喷也导致了视觉艺术的方法论变迁。20世纪五、六十年代，照相写实主义的艺术家利用照片作画，开始了超写实主义的篇章。“超写实”这个概念与雕塑嫁接后，艺术家在人体身上直接翻模复制，或参考高精度照片进行塑造，创作出使人感到真假莫辨的“赝品”。收集图像，处理图像，再将之转换为风格化的绘画与雕塑作品。这种转换也成为了艺术家对现实世界的一种述事方式。

http://ww2/large/6c812a29gw1f1mylxkfvwj20hb0dw0un.jpg  ▲朋友系列之黄河  硅胶、毛发、树脂  100×110cm

平面性和空间感是矛盾的概念，二者间的相互转译存在阻碍。浮雕，恰是雕塑与绘画之间的一个中间值——它既有体积起伏也兼具绘画的二维因素。它讲求体积的变化、空间的压缩，同时也需透视、色彩的经营。如同平面里两个相切圆的重合部分，浮雕的出现确实在二、三维之间开辟了一块互通区域。通过它，平面和立体之间存在了某种转译的可能。 

http://ww2/large/6c812a29gw1f1mym42v4rj20ni0p0djz.jpg ▲朋友系列之小李鳖  硅胶、毛发、树脂  110×104cm

数码技术的运用也使平、立间的转化通过虚拟影像变得更顺畅真实。当观众面对一块纯平幕布观看《阿凡达》，其所接收的视觉影像具有叹为观止的立体感与真实性。立体电影的角色设定完全就是虚拟可视的超写实数字雕塑，它反映在人眼视网膜上的印象是三维的，且毫发毕现。其原理是在设计图层的立体深度时，通过位移达到空间拉伸的目的，造成立体假象。本质上虽是视觉欺骗，但如果陕西农民周正龙知晓个中妙处，传为笑谈的“正龙画虎”也不会成为2007年的新晋网络成语了。

http://ww4/large/6c812a29gw1f1mymb8owqj211l0p0dk9.jpg ▲朋友系列之老任  硅胶、毛发、树脂  130×98cm

二：PS出来的立体幻象 

PS是一款广为运用的平面制图软件。在其界面，图形能拉伸、压缩、翻转、调色，也可以进行图层叠加，随意得到扭曲变形或透视效果。几乎所有效果图的处理都离不开这款软件，许多艺术家也喜欢用它作为平面处理的工具，再根据模拟效果进行下一步艺术创作。

http://ww2/large/6c812a29gw1f1mymkpuh7j20hg0p0adh.jpg ▲梦魇系列之五  硅胶、毛发、树脂  120×97cm

近年，笔者利用PS辅助创作了《朋友》、《梦魇》两组浮雕超写实作品。以作品《龙兄》为例：在拍摄原型时，采取俯视的角度突出其大头，弱化其躯干。之后图片导入PS，将头部夸大，把图片进行横向压缩，强化头重脚轻的视觉感受。——这部分工作是将立体形象通过拍摄和软件处理转化为平面虚拟的图像。随后则通过泥塑、翻制、着色、植毛等步骤将其转变为立体可触的超写实浮雕。浮雕的精髓在于其压缩技巧，超写实技法介入到浮雕塑造中后，“压缩”更显扑朔迷离。不光空间、体积，而是所有的可视细节都需要进行相应压缩，包括皮肤纹理、皱纹甚至是毛发、毛孔的走向都会产生剧烈变化。泥塑完成之后将其翻模转换为类似于人体肌肤弹性的硅胶实体。它的引入使作品真正具有了触觉上的“温度”。观众与其面对之时，不禁想通过指尖的触碰去确认“它”是否温润、能否呼吸。毛发的植入最终拉开了超写实雕塑与普通写实雕塑的视觉距离，纤细传神的毛发使原本静止的塑像有了生长的态势。这些浮雕经过压缩，其厚度仅为8厘米左右，如想“欺骗”眼睛使之形成“假圆雕”的视觉感受，就还需在着色时加强其素描关系与色彩对比，而这个“强度”则是最难以把握的。

http://ww1/large/6c812a29gw1f1mymtefhhj20ou0p0tcl.jpg ▲梦魇系列之一  硅胶、毛发、树脂  110×110cm

作品完成后，形体的大幅压缩与拉伸使观众在观赏作品时仿佛面对着一面哈哈镜。那些急剧的变形使得作品中的薄片人物仿佛受到莫可名状的外力挤压，变成在空气中丧失体量与重心的扁平灵魂。整体压缩的形体，精心雕琢的局部，使其所表现的瞬间兼具奇幻的蒙太奇效果与非同寻常的雕塑语言。“尴尬”及“晕眩”等衍生的词条，描述了一种全新的观看方式。通过这些作品中我希望籍此引发人们的错觉，并在一个亦幻亦真的世界中找寻乐趣。与此同时，透过对物象之压缩，呈现出压迫感及紧张感，令观者对自我生存做出反思。

籍此，数码技术的介入为雕塑的艺术表现提供了一座桥梁，使平面化的图像具有了转换为立体可视雕塑语言的可能性。http://tc/maxwidth.2048/tc.service.weibo.com/mmbiz_qlogo_cn/6a930f017161cfac89b625ec3092ba4e.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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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艺术家工作室】扁平的立体幻象——超写实在浮雕中的实现

选自《画廊》杂志2015年11月刊

撰文：张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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