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妥苦涩的灵魂
魏文骄
《嘉峪关日报》2010年1月7日
《梦里与黑暗同在》作为杨光祖的第二部散文集,融入了他自身的血肉、痛苦,以及爱。与《所有的灯盏都暗下去了》相比,这部散文集短文较多,富有凝练感,同时口语化的表达和真情实感的体会都使得书中的人与事都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长散文《梦里与黑暗同在》,蕴含着作者对文学的忧与思,深切地体会到杨光祖为文学而活的一种自在感和愉悦感。《风吹过,如听万壑雷》中对于《洛丽塔》的书写,让读者对亨伯特不再浅显地停留在道德层面的指控,《洛丽塔》亦有别样的爱。《读张爱玲〈少帅〉》中阐述了张爱玲对爱情的细节刻画和对风情万种的女性书写,以及对爱情的升华、解构,同时也看到了杨光祖对女性的尊重与欣赏。穿越这些散文汇成的书海,就好像看到了作者的八十年代,看到了他的胸襟与情怀,看到了来自泥土的文化芳香。而这些感触的载体则是作者语言的力量,有娓娓道来的生活琐碎,有雅与俗的反思,有大病初愈的时光追忆。杨光祖对所到之处的细致观察,和梦境与现实的游走,让文字充满着一种魔力。同时这些从散文中流露出的追忆、感悟、思考,也为读者阅读文章提供了辩证的思维和自己的看法。
杨光祖的散文写作,与他的幼年、故乡分不开关系,在《乡村学子的文学梦》一文中,看到了故土的贫瘠和作者对“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日子”的历历在目,和他对文学的热情。自传性质的散文回归自我,也印证了他在首页提到的“我们读鲁迅,读萧红,读张爱玲、周作人的散文,为啥很感动?就是他们的文字是从他们每个人的生命里面流淌出来的,它就像泉水从自己的泉眼里流淌出来的,这样的文学才真的叫文学。”杨光祖的文章亦如“他们”一样,源头来自自己,来自自己的生命。《鲁迅的高度》《鲁迅的旁门》等几篇关于鲁迅的文章,可以看出对鲁迅先生的仰慕和独到的理解。鲁迅先生的文字就像高明的侠客,刀锋犀利,会扎得人生疼,又毫不拖泥带水,鲁迅先生的书写中蕴含着他对底层人的血与泪,正如鲁迅所说的,盗取别人的火,煮自己的肉。
《忆陈忠实先生》《因为白鹿原》《雷达:您的艺术直觉来自哪里》《当黄河落满了梅花》四篇文章,可以看出杨光祖对陈忠实、雷达、王家达的缅怀和敬重。文中写到陈忠实先生:“我当时就喜欢上了满脸黄土沟壑的他。”透过这样的文字和感触,一位大家的平实、憨厚、诚恳和平易近人就栩栩如生地展现在读者眼前,先生辞世,精神永存。而后对雷达老师的艺术直觉、与时俱进和“雷达”般的文学敏感度以及老师为文学而生,对“精神知己”的追寻和对王家达先生的默契——“我能感觉到一位作家,当自己的作品得不到认可时的失落和痛苦”。在面对先生们生命的逝去时,人生在知天命的五十岁里,恍惚又飘渺。旁人的弥留之际亦是自己精神世界的消耗,这样对再也回不去的过往朴实无华的叙述,如同一首精神世界痛苦的挽歌。
《有的,只是那堆灰烬》中谈及了家人的逝世,死亡总是带给人内心最直观的痛楚,杨光祖经历了良师益友的精神消亡、故土的死亡记忆、家人的情感消亡,这样的痛楚行走在该篇的字里行间,如“我克制着自己,穿行在蒿草之间……”有的,只是那堆灰烬。生命逝去的痛感和无力感就体现在这些语句中,篇幅不长却凝练地概括了内心中的苦涩和绝望。《道通为一》中对“道”阐释着“亦不外乎天地人的一种妙契与总和”,与现代化“制作”的深刻反思,而对于人类在终极意义上相同的高度却是道阻且长。《庄子札记》中与现象学的交融使得我们对书本本身有了“直接进入文本,自己去体悟,并对自己所用的语言要有高度的自觉”的思考。
《兰州的雪》,如同作者在年过半百里的静思、柔情、洁净。在本书的后几篇文章中,让我们看到与前部分文章截然不同却又饱含柔情的杨光祖,同样让读者沉浸在其中,触及着读者内心的柔软,仿佛未过半百,便可沉静的看待忧愁与欢愉。
艺术本就是安妥自己那颗苦涩的灵魂的,不是娱乐至死的产物。《梦里与黑暗同在》蕴含着作者的文化修养、人生阅历、生命的体悟,并将这些岁月积淀下的产物,回归于自身,回归于文学,高度和深度都值得品味。这部散文集让读者看到了杨光祖和文学大家们的“知世故而不世故”,看到了他们的“风骨”,以及对文化永存的敬畏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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