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第四回合恋爱游戏（4）

 

自从那天诺那么高调的宣布主权后，整个心悦酒店都知道诺和奈的关系了。这无疑让奈的追求之路顺畅了很多。

但是再顺畅也没用，因为挡在他们俩中间的不是什么人，而是工作。

“蓝海项目”正在重要阶段，现在的主要目标是象岛，所以奈只能两头跑，有时候曼谷总公司还需要奈回去处理公务。诺在心悦酒店也是忙碌不已。

往往一天下来，两人只有晚上见见面、聊聊天，互道晚安。

有一天诺打趣道；“我们这算是在谈恋爱吗，怎么好像每天都是在互相汇报工作似的？”

奈笑道：“我觉得没什么不好啊，谁规定谈恋爱一定要搞什么花样呢？”

诺的脸拉下来，“这点你一定比我清楚嘛，毕竟你是谈过恋爱的人啊！”

噢哦！不妙。奈心中警铃大作，诺公主这是在翻旧账啊，不行，不能把时间拨回到大学时代。有了！

“你还记得我们在山上度蜜月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停电，那时候就像现在一样，又黑又安静。”

“嗯。”诺的反应淡淡的。

“那时候我们俩总算开诚布公地聊聊我们的事了，才知道我们对对方有那么多误会。不如，我们继续？”

“什么意思？”诺渐渐忘了自己的情绪。

奈提议两人说说小时候的事情，毫无隐瞒，看谁记得得更多、更清楚。

“那这样一定是你赢嘛！你明明知道我以前有多讨厌你！”

“那要不这样，我说一个喜欢你的理由，你说一个你讨厌我的原因，好不好？”

诺眼睛转了转：“那你要保证不能生气！”

“保证不生气。”

 

“其实，我对你的敌意，是有原因的。”

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诺在夜里醒来，在偌大的房子里寻找妈妈的时候，她看见书房底下，透出暖暖的光。

诺伸头伸脑，看见爸爸妈妈依偎在沙发上，姿态亲密，诺悄悄走到沙发附近，想要吓一下父母，却没想到被父母的交谈吓到了。

塔和维，在谈孩子的事。这么久了，其实塔一直想要个儿子，他之前也提过几次，但是维都以诺还小为理由拒绝了。

如今诺已经上了小学，现在也没那么黏着妈妈了，塔认为时机到了，可以考虑二胎了。

维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生下维就觉得是在鬼门关绕了一圈，维很爱诺，但她真的不想再遭一次这种罪了。

塔也苦恼，他耐心劝着维。

诺一个人成长不免孤单，他们工作又忙，诺需要一个玩伴……

长大了，姐弟俩也好互相扶持……

诺毕竟是个女孩子，家里的公司需要人继承……

……

塔说了很多的理由，诺觉得爸爸说的都很对，可是妈妈就是不肯答应。

后来……诺记不清这场对话的后续。

再后来，妈妈带回了一个男孩——让诺叫他哥哥。

 

没有人知道诺的心里多了个阴影。

诺看着父母的感情一天天冷淡下去，她总会一次次想起那个晚上听到的内容。

奇怪的是，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但那天晚上的那段对话，却在诺的记忆里异常清晰。

 

她无数次的想，是不是这就是父母最后分开的原因——因为她是个女孩。

自从那晚之后，晚上诺再不缠着妈妈睡觉了，她都希望自己能有个弟弟，让爸爸开心。

可是没有，有的是一个哥哥。

在诺的心里，有个执念，弟弟是好的，哥哥是坏的。

她可以帮助弟弟，弟弟可以让爸爸妈妈开心。

哥哥是坏的，哥哥是妈妈对爸爸的拒绝，是对诺的否定。

所以，在诺的成长中，她一直都很努力，努力战胜奈，努力争第一，她想向塔证明，她虽然是个女孩，也会很优秀，不会让父母失望，不会无法继承公司。

“所以，我才那么讨厌你这个从天而降的哥哥。”诺带着歉意看着奈。

奈却说：“但我觉得很庆幸。我是你从天而降的哥哥，我比你要大，这样就能保护你，照顾你，帮助你。当然，我的机会不多，因为你确实做得非常优秀。你是叔叔阿姨最大的骄傲。”

诺噘嘴，“你不用哄我开心了，他们啊，明明就更相信你，也更倚重你。觉得我做什么都是小孩子闹着玩的。”

奈微笑起来，并不反驳诺，转而说起了另一个话题，“你还记得你高三填志愿的时候吗？为什么会选了设计系？”

“因为我喜欢美的东西啊！我其实当时在设计系和传媒系纠结了好久，最后还是选了我从小就想当的设计师了。”

奈点头，他当然知道诺从小到大的梦想。“我从小就知道自己以后要去叔叔的公司帮忙，高中起的每个寒暑假我都去Green Dream的基层部门实习。所以填志愿的时候，我花了不到一秒钟就填了经济系。”

诺沉默了。

“小女孩都喜欢美丽的东西，我们公司却是回收处理垃圾的；你在伦敦接触到的都是衣冠楚楚的时尚精英，但我们接触到的，不是朴素的村民就是狡猾的商人。你的记忆是真实的，但是结论却未必正确。叔叔想有个男孩来继承公司，也有可能是让你可以自由地去追逐你的梦想。你说呢？”

小时候的那次“偷听”就像一把沉重而冰冷的锁，藏在诺的心灵深处。但是奈的话，就像施了一个魔法，将生锈的锁链变成了丝带，一句一句，丝带自行滑开了。

诺深深地看着奈，眼神里有感动，还有抱歉，她小声地说，“那你呢，你的梦想是什么？”

奈也看着诺，他的笑容慢慢扩大，一直蔓延到眼底，他伸手将诺揽进怀里。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喜欢你吗？这就是原因！”

诺轻拍了奈一下，“我在认真问你呢！”

“我也在认真回答你啊！”奈带笑的声音通过胸膛的震动传达给诺。

“虽然你傲娇又任性，但是你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善良和温柔。安诺小公主，其实特别会为别人着想。虽然你误会叔叔重男轻女，但是一直都希望他能够得偿所愿，能和阿姨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你知道我选了去帮叔叔，就开始担心我是不是为了报恩、为了你，而牺牲了自己的梦想，对不对？”

诺的心里涌过一股温暖的感动，这种感动和之前的又不一样。之前是为了奈为她做的事，这次，却更深也更牵动她的心——为了他能懂她。

诺只将头埋在奈的胸前，不回话。

奈接着说下去：“虽然我早就知道自己一定会去帮叔叔，但是我真的很幸运，这也确实是我喜欢做的事。”

“为什么？”

“我从小就没有父亲，叔叔就像我的父亲。他不仅是一位慈爱的父亲，也是一个有信念的人，我跟他一起生活，向他学习公司上的事务，他又成了我的导师和榜样。”

“只是因为这样吗？可是你要处理的是垃圾，打交道的是村民和商人，你不会反感吗？”诺像个好奇宝宝总想发问。

奈想，诺要是个记者应该也会是个好记者，因为她既机敏又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执着，奈很愿意配合，“叔叔算是起因，根本的原因还在于，我对Green Dream越了解，越觉得这是一份很有意义的工作。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能创造出美好的东西，但是每个人都一定会产生垃圾，如果能减少垃圾，回收利用垃圾，甚至将垃圾变成资源、变成财富，这不是大大的好事吗？”

诺毫不怀疑奈对这份工作的感情，现在说着这些话的奈，就像是拿到心爱的玩具的小朋友，眼睛都是亮的。

奈转头看到诺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假？”

诺摇摇头：“不会啊！我觉得你说得很对。我对美丑的观念太狭隘了。我只会用美来创造美，你可以变丑为美，你才是顶级的设计师嘛！”

奈笑了，“也没那么高大上，我就是喜欢这份工作，做得也得心应手，就想一直做下去了。还有一个原因，”奈的笑容里有一丝伤感，“因为我也是被抛下的吧，我想证明，被抛弃的东西也可以很有价值。”

诺有些心虚，她用力地回抱了奈，“你做到了。”

 

======================================================================

 

不知道别人都是怎么谈恋爱的，但是奈和诺都很喜欢“追忆过去”这个环节。

过去，藏着打开未来的钥匙。

只是过去里也不都是美好的，尤其是对诺来说。

“有个词叫‘别人家的孩子’，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嗯……是不是形容那种品学兼优，各方面表现都突出，老师和家长都喜欢的孩子？”

“没错！那你知道一般人对‘别人家的孩子’是什么感觉吗？”

“羡慕，嫉妒？”

“错，是讨厌！讨厌老是被和那种孩子比来比去，讨厌自己爸妈总是表扬人家孩子，讨厌那种榜样带来的压力，这种讨厌成了很多人的‘童年阴影’。”

看着诺愤慨的样子，奈有些好笑：“是吗，这么严重？”

“是！那你知道‘别人家的孩子’就和自己住在同一屋檐下的感受吗？！”

“我？”奈指指自己。

“是啊！你！就是我的‘童年阴影’。”诺咬牙切齿。

奈歪了下头，“不应该啊。我记得从小到大，不管是学业还是各项特长，你都是同辈中的佼佼者，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所有老师也都很喜欢你，照理说，你也应该算是‘别人家的孩子’。”

“你还说呢！不管我考的分数再高，拿的奖状再多，老师和同学都会说，‘哦，就是那个很厉害的康奈的妹妹啊！’你知道为了超过你的成绩，我下了多少苦工，做了多少习题吗，可他们只会说，因为我有个厉害的哥哥。就因为你比我早上了两年学！都是你，我的整个中学时代都笼罩在你的阴影底下。”

奈微笑：“是吗？那你知不知道，我们中学的时候，你的事迹甚至传到我们高年级来。大家都会告诉我你又参加了什么活动，你又拿了什么奖，大家都说，那个很厉害的女生，就是你妹妹啊！你知不知道，为了配得上‘那个很厉害的女生的哥哥’的称号，我又暗自努力了多久呢！”

“所以，在我以你为目标的时候，你也受到我带来压力。”诺慢慢地说，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

“当然。叔叔阿姨拿我激励你的时候，也在提醒我要做好你的榜样啊。”

诺张大眼睛看着奈，觉得哭笑不得。突然她笑了起来：“怎么办，突然觉得我们被骗了。”

奈也笑着摇头。

远方的塔和维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诺的爱憎是如此分明，她的回忆就像小溪里的石子那样清晰。

事情到奈这边要复杂得多。

和诺相处的点点滴滴早就汇集成一条大河，分不清支线的来处。

怎么会喜欢上她的呢？

奈试着解释，“没有那么具体的时间点，就像是毛毛雨一样，一开始是无法察觉的，等到察觉的时候，已经很喜欢很喜欢了。”

这样模糊的解释显然无法让诺满意。

“每一天，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刻，我都很开心。只要待在你附近，只要看见你，我就觉得幸福，你对我而言，就是这样的存在。”

“可是我以前对你真的很不好啊！你怎么……”诺觉得不可思议。

爱情，本身就是这么不可思议吧，奈笑了：“你觉得你小时候对我很不好？”

诺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明知故问！”

“我却觉得小时候的时光还挺幸福的！”奈的话换来诺惊讶的表情。“表面上看，你是经常拒绝我，打击我，犯错之后还会嫁祸给我……”

“喂！”诺抗议，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但是！”奈笑着转折，“但是其实你一直都是个纸老虎，看起来又凶又强悍，”其实内心就是个小猫咪，奈在心里补充道，“但你嫁祸给我之后，又会求叔叔阿姨不要严厉地处罚我，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你害我没有晚饭吃，结果又偷偷求派姨把自己的零食送给我？”

“派姨居然出卖我！”诺小声抱怨着。

“你嘴上嫌弃我，但还是会和我一起玩，本质上就是个口是心非的小孩子。”

“哎！”奈这就是找捶了。

奈笑着承受了这一拳，“就是一直不让我当王子，只让我当侍卫这点不好。”

“你想得美，我的王子是booboo！”

是，奈当然知道那只备受诺公主宠爱的玩具熊。

奈自己也觉得可笑，当时他已经十岁了，根本不想陪着小女孩玩过家家的游戏，被逼着充当侍卫之后，却居然暗暗地嫉妒起一只玩具熊起来。他想起，自己当时最开心的时刻，就是把这只狗熊“王子”扔进草丛中让“他”去和恶龙搏斗的时候。虽然最后狗熊“王子”总能打败恶龙，和公主结婚的。

两人笑了一阵。

“你知道吗，诺，我在你面前容易自卑，要不是你回来之后要和我玩游戏，我可能不会有勇气去追求你。”

诺看着奈，说这句话的时候，奈的表情自然，眼神清澈。

“我以前以为是因为小时候的事，后来才知道不是。”奈顿了一下，“是因为我爱你。”

我爱你，才会觉得自卑，才会变得盲目，才会害怕胆怯。

你就像是太阳，在你面前，我只能看见自己的阴影。

诺，你不知道，我多么庆幸自己爱上的是你，多么感谢老天给我们一起长大的时间，多么欣喜你提议的爱情游戏。

因为你，我才变成现在的我。

 

诺和奈互相注视着，虽然没有言语，但是却奇异地听到了对方心底的话。

两人慢慢靠近，亲吻彼此就像是呼吸一样自然，自然又甜蜜。

空气变得干燥、温暖、稠密、暧昧。

诺觉得她所有的感官都在逐渐关闭，只剩下两片嘴唇在呼吸、接触、感受、思考……

直到——

“啪！”

诺推开奈。

她的脸鲜红欲滴，因为缺氧，还有害羞！

她愤愤地瞪了一眼奈，摸索着扣上文胸的搭扣。

“你！你流氓！”

“诺，我们已经……”对于诺的薄脸皮，奈好笑又无奈。

“我们只是在谈恋爱！你不要动不动就耍流氓！”

“诺，我们是成年男女，有什么不可以？”

“我不管！”诺不想谈这个话题，她就是觉得窘迫嘛，“我还没说爱你就不行！”

诺跳下沙发，离开了。关门的声音“震耳欲聋”。

奈头疼地揉揉眉心，“我就当这是你的战书了，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