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师,我得到湿疹~谈一个「不完全正确的名词」
(2011-03-25 16:0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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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疹病患权益医病关系皮炎酒糟酒渣玫瑰痤疮名医警察命案医学伦理 |
分类: 行医过程的感慨 |
补充说明:
这是一篇2008年1月的旧文章;对于「医病沟通」,其实深有期盼与感触。除了这篇之外,我还写过酒糟肌肤到底是什么?回答几个网络问题、「不明原因」、「不会痊愈」的绝症—论医师与病患的心理落差、患者第一,客人第二:伦理与生意的平衡=医学伦理的反省、信任才会开心=谈医德形成医与病的相互依赖、如果遇到不认真看诊的情况,消费者如何保护自己与知识就是力量!请与我们携手等许多篇文章。
本文要讨论的内容很简单:根据我的看诊经验,「湿疹」与「酒糟」几乎是医师对待慢性皮肤发炎患者最常用的二个名词。然而这是二个「很有问题」的名词—「湿疹」是「没有指明原因的皮肤发炎」;「酒糟」是「不明原因的慢性发炎」。给予这样的诊断,表示医师找不出病因。「随便」给予这样的诊断,表示…!?
个人不喜欢「随便」生活、「随便」工作…这样啰嗦的生活态度搞到自己还蛮累。每次看到带着「湿疹」或「酒糟」诊断来诊的朋友,心里常常觉得…唉…不!要!再!随!便!啦!
湿疹—很常见的名词
门诊中常常有新朋友直接了当地告诉我「我的湿疹很久了,看了很多医师都没有好~」
刚开始是基于好奇(现在则是为了沟通作「准备」),我就会问:「您怎么知道这是湿疹?」
「每一位医师都这样说,」他们往往理直气壮地回答:「而且我查了很多数据。」
(心里默然…挣扎着决定要不要「救」他…这又是一场很辛苦的思想改造过程)
「湿疹」的原文使用是「eczema」,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个文字是拉丁字源,英文的相对应用法是「dermatitis」,也就是「皮肤炎」的意思。
为什么说「湿疹」是一个「不完全正确的名词」?我们先说个故事吧~
身为警察,应该尽力查案
假设您每天早上慢跑,固定经过某个公园;忽然看到一位男子面部朝下,四肢僵硬地趴在草地上,背后插着一把刀子。
我想,您一定会猜测「这个人死了」。我猜测,会看这个部落格的格友都是好国民,正确的选择就是「报警」。
等了十多分钟后,警员终于抵达现场。经过简单勘验,警员请您到警察局做目击者笔录,并且告诉您「该男子已经死亡」。
这样您就满意了吗?真的就满意了吗?
警察是公务员,接受我们辛苦后纳的税额做为薪资。我们纳税培养一批警员,目的当然是维护社会治安。既然如此,警员不应该告诉我们「该男子已经死亡」这种「敷衍」的说法,而是应该让我们明了「该男子实为仇杀,凶手可能为某人,死亡时间估计为七小时至十小时前」这类的详细答案。
为什么明白详细答案那么重要?因为您明天还想出来慢跑—如果知道这是一项针对性的仇杀,您可以决定明天是否继续慢跑在同一条,或者另外一条道路上。
如果警员告诉您「这是流浪汉无目的的胡乱行凶」,您的结论就是「在流浪汉落网之前,不应该单独出门,遑论慢跑!」
我们纳税培养一批警员,目的当然是维护社会治安,也就是让我们维持正常的生活。
身为医师,应该尽力追寻病因
「湿疹」就是「皮肤炎」;也就是皮肤红、肿、热、痛的表现;前面提到的那一位「他」,不就是因为皮肤发炎不舒服才找医师看诊的吗?医师看诊的时候告诉他「这是皮肤发炎」,跟警察看到死者说「该男子已经死亡」有什么不同?
如果医师告诉您「这是接触了发胶之后产生的皮肤发炎」、「这是洗脸太用力造成的刺激性皮肤炎」或是「这是曝晒阳光后的光敏感性皮肤炎」,是不是才能提供给您「预防的方向」?从「真正的医疗」这个面向来看,这样算不算比较负责任一些?
这些都是「湿疹」,都是「皮肤炎」,不是吗?
您也许以为我是一位很啰唆的、无聊的、吹毛求疵的医师;专注在这么细微的字句上「自以为了不起」。事实上,这么地计较「身为医师,应该尽力追寻病因」这件事,是因为「不知道病因,虽然还是可以治疗,但是无法预防再发」这么重要的病患权益。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湿疹满天飞」的情况?
台湾的病患对于所谓「名医」的追求常常令人莫名所以—如果以上媒体的次数来论,台湾的名医其实不少。
我们的同胞对于医疗常常表现出「很善良」却「很不讲理」的要求。对于「快速看诊」的医师,对于「这是湿疹」然后就开药的医师,我们到处宣扬「那位医师病患很多,显然医术甚佳」;几次门诊之后却抱怨「看诊太快,没有机会沟通」或者「只拿了药,医师没有说明病名」。
如果不是「很善良」,我们怎么会同意警察以「该男子已经死亡」来敷衍我们?如果不是「很不讲理」,我们怎么会同时要求「名医」一方面「病患很多,看诊迅速」,一方面「反复评估,详细解释」?
因为爱惜自己与家人的生命,我们会要求警察「详细追查,毋枉毋纵」;如果真正爱护自己的健康,请与您的看诊医师合作,一起找出「湿疹」的真正原因—就算没有原因(比方说「酒糟」),总应该秉持「确实肇因医学极限的不明原因,而非时间限制造成的缺乏解释~」。
就算有医师誓辞在,「病患权益」仍旧不会凭空出现—为了您自己,为了台湾更美好的医疗未来,拜托各位格友帮忙追求「正确医疗理解权」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