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的日耳曼传统与拉丁传统

（讲座笔记）

首先我要说明，本文主体是去年9月份一场讲座的笔记整理，并在适当之处增添了一些内容。

OK, let’s begin.

要介绍英语的日耳曼传统和拉丁传统，我们首先需要记住，英语是一门日耳曼语。它在语言谱系中确切的地位是印欧语系日耳曼语族西日耳曼语支。在现存的语言中，与它关系最亲密的是以德语、荷兰语为代表的西日耳曼语。

1．  英语溯源

我们今天称为英语的语言，最初形成于公元5世纪。当时罗马帝国已经没落，来自今天荷兰、丹麦等地区的盎格鲁、萨克森、朱特部落。他们都属于日耳曼部落，从欧洲大陆入侵不列颠岛，并逐渐把原来的凯尔特人驱赶到今天的苏格兰、威尔士地区。在此过程中，一门新的语言形成了，它就是现代英语的源头。

英语在将近两千年的历史发展中，大致经历了四个阶段：古英语、中古英语、早期现代英语，直到大约18世纪后才逐渐发展成今天我们熟知的现代英语。

古英语（Old English）大概存在了500到600年，即从盎格鲁-萨克森时代开始，到诺曼底征服（1066年）为止。

诺曼底人原本也属于日耳曼部落的一支，其祖先来自丹麦和北欧（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但在征服不列颠以前，已经在法国定居了一百多年，期间他们的语言已完成了拉丁化，转而使用法语。因此，诺曼底征服将法语带入英国。此后的数百年中，英国的官方语言和上层社会所使用的通用语，从盎格鲁-萨克森时代的古英语变成了拉丁化的法语。但法语对底层民众的影响不及在上层社会那么迅速。在征服发生后一百年，法语的部分词汇才逐渐进入英语，但直到那时语言的隔阂仍然非常明显。即使如此，法语的影响仍渗透到英语当中，并且使日耳曼色彩浓厚的古英语逐渐向中古英语（Middle English）转变。

中古英语不同于古英语的最明显变化在于其对大量法语词汇、拉丁词汇的吸收，并进一步将它们融入到英语词汇中去，把它们变成了英语词汇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比如今天我们非常熟悉的众多以-tion结尾的名词，都是从法语吸收进来的。又比如，英语在从古英语向中古英语的转变过程中，经历了巨大的元音变化（the great vowel change）。这就是造成现代英语听上去和其他日耳曼语言很不相像的原因，也是造成现代英语拼读不一致的重要因素。（后者让英语学习者感到十分痛苦。）

早期现代英语（Early Modern English）是随着文艺复兴逐渐脱离中古英语的，主要表现为英国民族意识的觉醒以及重视对日耳曼传统的复苏。早期现代英语形成的重要标志之一是乔叟的《坎特伯雷故事集》的发表。这部作品为恢复英语在英国的地位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也奠定了早期现代英语的基础。另一个文学大师则更为著名，他就是闻名世界的莎士比亚。莎士比亚对英语的运用可谓炉火纯青。他亦对英语的标准化起了很重要的作用。

但是，文艺复兴时期的早期现代英语，在我们读来仍然会比较吃力。这里主要的问题在于，当时的英语仍然保留了传统的日耳曼语的语法，最明显的比如动词有变位，还有一些我们今天划归“古语”（archaic usage）的词，比如thou hast等。

英国著名的语言学家撒母耳·约翰森于1755年编撰出版了他的巨著《英语词典》（The Dictionary of the English Language），为现代英语的规范化做出了突出贡献。这是在英语发展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事件。

而后，随着英国对外的殖民扩张，英语也漂洋过海，传遍世界各地。今天，世界每个大洲都能听到英语的声音。随着英语使用范围越来越广，英语内部也分化出各种方言，我们最为熟悉的就是我们通常说的“英式英语”（British English）和“美式英语”（American English）。

2. 英语:日耳曼特征vs拉丁特征

现代英语词汇十分庞大，根据《牛津词典》做的统计，英语大约有17万常用词，4.7万废弃词，以及大约9,500个派生词。（来源：http://www.oxforddictionaries.com/page/93）而根据维基百科的数据，在对《牛津简明词典》中的大约8万个单词的词源进行分析的结果是：这8万词中约28.3%来自法语，28.24%来自拉丁语，25%来自日耳曼语，5.32%来自希腊语，无词源的词约占4.03%，从名字派生的词约占3.28%，只有不足1%的词来自其他语言。（来源：http://en.wikipedia.org/wiki/English_language#Word_origins）从数据中可以得出结论，如果把英语中的拉丁词（包括直接取自拉丁语和取自法语的词）全部删除，就相当于减少了一半以上的英语词汇量，人们就会面临许多意思根本无法表达的困境。

那么日耳曼词和拉丁词各有什么风格特点呢？

简单地说，日耳曼词的特点就是朴实、简单，而拉丁词的特点就是华丽、优雅。这既是日耳曼词和拉丁词的特点，也是日耳曼语言和拉丁语言的特点。英语使用者在实际的语言应用中偏重日耳曼词或拉丁词，往往会产生截然不同的效果。人们在交际中，根据不同场合对日耳曼词和拉丁词进行特定的取舍。一般来说，人们在正式场合偏向于使用拉丁词，因为法语词、拉丁词华丽、优雅，与正式场合的言语要求相匹配。但在非正式场合，比如亲友之间的聚会，人们就会尽可能选择日耳曼词，因为日耳曼词朴素、简单，在非正式场合使用使人感觉亲切。所以，如果有人在朋友聚会、家庭聚会中全部使用拉丁词，会显得是在卖弄辞藻或者假斯文，给人的感觉就不是很好。

从更专业的语言学角度来看，日耳曼词的语音特征表现为词首重音，比如teacher，children，English等。但拉丁词的重音不固定（语言学中称作重音不定）。英语的拉丁词中有词首重音的词，如：gentle，nation，artist等；也有词中重音的词，如：magnificent，extraordinary，nationality等；甚至存在个别词末重音的词。另外，日耳曼词的语音特点还表现为辅音突出，所以听上去比较刚硬。但拉丁词的元音更突出，所以听上去比较柔软。

语法上，日耳曼语仅有过去时和现在时两个时态，不存在将来时。但拉丁语中存在将来时。这里时态的概念是指动词本身的形态变化，英语的will do结构不包括在内。同时，日耳曼语基本都保留三个性（阳性、阴性、中性），两个数（单数、复数；双数在早期已被并入复数中），并有复杂的格位变化（比如英语的近亲德语保留了四个格）；而拉丁语言中，虽然拉丁语本身有三个性、三个数和七个格位（但大多数名词只有六个格位），但今天仍使用的拉丁语族诸语言中，格位已不存在，中性已经并入阳性，双数并入复数。换言之，日耳曼语的性、数、格变化一般要比拉丁语言更复杂。

从构词法上看，日耳曼语多采用复合构词法，即，把两个或多个独立的单词拼合起来构成新词；但拉丁语言多采用派生构词法，即，从各个词根通过某些形态变化来构成新词。比如英语名词中的speedboat，expressway等都属于复合词，英语动词中的forgive，understand，beget等也属于复合词。但英语中的submarine，telephone，infrared等则属于派生词，如submarine由拉丁词根sub（……下）和marine（海洋，海洋的）构成，telephone由词根tele（远的）和phone（声音）构成，infrared由拉丁词根infra（在……下的，不及……的）和英语词red（红色，红色的）构成。

在词形上，现代英语的日耳曼特点已经非常弱化，比如名词的单数变复数，大多数名词都是加-s后缀，这显然是受了法语的影响。只有少数的名词仍保留了日耳曼语的变化特征，比如foot-feet（内部元音变化），child-children（加复数词尾-ren），sheep-sheep（单复数同形），ox-oxen（加复数词尾-en）……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