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丸子的网上交往

                            孙尔台

    我在网上交的朋友大多数是中年人，虽然大家地处天南海北，但由于我们都曾经接受了同一种文化的熏陶，所以志趣相投，相互之间总有很多说不完的话。除了这些朋友以外，我交往的小朋友也有几位，有的还在大学读书，有的已经在经营自己的事业，虽然我们的年龄悬殊很大，但在情感和语言上大家并无多大的障碍。能和他们交上朋友，我甚至会有一种成就感。

    去年的11月初我的二胡独奏曲《梦回草原》在网上推出后，由于这首怀旧情调的曲子勾起了不少老知青们对曾经岁月的回忆，反响十分强烈，并很快就形成了一个访问的高潮。12月初，有一位叫冰天雪地的博友在留言中说，“草原的风味太浓了，真想不到是孙老师亲自作曲的，像来自牧人们内心的歌一样动人。”在匆忙的回复中，我当时对冰天雪地并没有特别地留意，只是以为又结识了一位新的知青战友。

    过了一天，我抽出空去回访了这些博友，于是在小丸子的博客（冰天雪地就是小丸子的昵称）里我看到了一篇让我砰然心跳的文章，全文如下：

                        《听<梦回草原>》

    我那天是偶然打开孙老师的博客的，孙老师写了自己创作《梦回草原》的心路历程。他的文字我一见就有好感，我一直以为，最好的文字，内容足够丰富，表达足够清楚，却又是平和流畅毫不矫饰的，如杨绛的《我们仨》，如黄永玉的《比我老的老头》。

    点开《梦回草原》，我惊住了。不想评说二胡奏出的旋律是何等的悠扬，我只想描述那种直指内心的感觉。我仿佛看到一个牧人，在苍茫的天地间，那么自然地随意地歌唱着，唱着自己的悲欢，唱着天地的悸动。

    我没有去过草原，没有这样的生活经历，但是，我却觉得，这首曲子，仿佛唱到到我内心深处。我对草原的全部想象，来自席慕蓉的诗文。这个蒙古族贵胄的女儿，用她的细腻文笔，写尽了对草原的浓浓眷恋和绵绵乡愁。

    我把这首曲子设置了循环播放，静静地聆听着。

    我想，这就是席慕蓉想要的歌，一首洗尽铅华的歌。不需要乐评家们用丰富、华美、雄伟等等词语来描述形容，那些都是技巧能达到的。

    “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一个人孤独地赶着羊群的时候，他要唱的那一首歌。那样的一个旋律看似简单其实并不简单，那样的一首歌是从旷野上世代牧着羊的人心里生长出来的，一代传给一代，就像一棵树的种子一样，是有着渊源有着来处的。所有最美最好的艺术品都是从人的心里自自然然生长出来的，没有任何人可以去改编去塑造的。 ”（席慕蓉）

    所以，总觉得，返朴归真，是艺术的最高境界，一切都是自然的流淌，所有的技巧都归隐幕后，空旷、单纯，直指人心。

    静静地听着，不知不觉已经热泪潸然。

    可以想象，作为这首乐曲的作者，当我看到这段感言时，心里会有多么的激动。我迅速查看了博主的简介，竟然不是什么老知青战友，而是一位1977年出生的宁波女孩。于是我感慨良多，斟酌再三后给她发了一段长长的留言，以表达我对她的谢意。

    小丸子：你知道吗？今天，我感动了许久。在这之前，我并不知道你写了这篇文章，你也没有提示过我。当我打开你的博客时，映入眼帘的竟是这篇倾述真情的《听<梦回草原>》，你说我能不感动吗。我感动的决不是你把我称作老师，也不是你对我的文字和乐曲的过高评价，还谈到了杨绛、黄永玉和席慕容。我感动的是你对乐曲的理解和描述，而你的这些话也正是我心中想说却还没归纳出来的话。

    更让我感动的是，你并不是我想象中的老知青，而是70年代的年轻人。能在青年人中得到这样的反响，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当然，最感动的还是你所做的一切，默默地写了这篇文章，却没有向我声张，依然是在静静地听着，不知不觉已经热泪潸然。谢谢你，朋友，你真的已经深深地感动了我。

    留言发出后，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反正我觉得挺长的，小丸子竟没有一点反应，这使我感到有点焦虑不安。大概是过了几天，小丸子的信终于传了过来。我注意了一下回复的日期，也就是我留言的第二天发出的。看来我等了那么长的时间，还让我如此的焦虑不安，原来都是网络惹的祸。

    小丸子在回复中说：孙老师的留言让我惭愧和惶恐，我只是写了一点自己的感受，却得到了如此热情的回应。我自感笔力不足，无法淋漓尽致地表达出自己所感受到的曲子内涵。孙老师说没有想到《梦回草原》在青年人当中得到这样的反响，我想，那是因为曲子中所蕴藏着的丰沛的“美”的元素，相信只要有一定的美学鉴赏能力，就一定能感受到，无论他的年龄和经历如何。记得有句话说，在艺术方面，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越是纯粹的美，就越是能引发审美的感受。每次审美需求的满足，都让我觉得生活之明丽与绚烂！

    事后，我和不少朋友都谈到这件事，大家也都很感动，有位朋友还热心地把小丸子的文章设法传给了席慕容女士。虽然我知道席慕容的粉丝太多了，不会轻易地有什么回复，但我觉得能把小丸子对她的这片崇拜之意转达过去，那也是做了一件好事啊。

    网路是一个虚拟的世界，什么都有可能是假的，但唯有思想的交流可以是真实的。而这种可以真实的交流又由于那种虚拟的存在，就会带有一种朦胧的美感，这种朦胧的美感也益发加深了我对这位远在宁波的小博友的惦记。

    打破这种朦胧之美的是省作协的汪政先生。有一次我和他谈到这件事情的时候，他惊讶地说，小丸子你怎么认识的？她是我的学生啊，当年在学校里就小有名气，我们至今还保持着联系。小两口现在都在宁波，日子过得很美呢。

    果然，过了不久，小丸子就告诉我，她刚去了澳洲一趟，同行的大都是和我这个年龄相当的人，其中不少人就是当年的老知青。小丸子说，和他们在一起交流，真是受益匪浅。前不久，小丸子看了我的一篇文章后还告诉我，她的儿子去年七月已经升入围棋二段了。看来她的日子过得真好，我很为她高兴。

    想不到在我的《梦回草原》揭开面纱的同时，款款走来的竟还有这位宁波的小丸子。无论是虚拟中的还是现实中的小丸子，她都是十分可爱的。让我衷心地祝福她，快乐、幸福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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