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榻上的日子,虽百无一是,却也另有一得。那就是有大把的空闲去回忆--翻翻旧日的时光。
只是,那过去的图景,即使曾是鲜鲜亮亮的,也被时光点染上了几朵涩涩的灰黄……
这一盘点,不由的唏嘘中又带着苦笑了:
真是啊,还没有来得及拥抱一下青春,就与老年牵手了。咳咳。
小时候的我喜欢学习,喜欢提问,喜欢“思考”,喜欢幻想,甚至还有理想--尽管很幼稚。对,我还有其他一些爱好。当年,长辈对我还抱有不小的希望呢。
但文革搬动了生活之轨的道岔。那时节,除了一些课外书籍,所有课程都一切从简,知识之渠渐渐干涸了。可以说,从小学三年级起,我就懵懵懂懂地被命运拽上了上山下乡那条笔直无曲的大路。
三年浑浑噩噩“田园生活”的锤打煅炼,让我心境的主色调有些暗淡,同时也让我自信已经“成熟”到能抵达不惑之期的程度。
后来,没有一本复习指导手册的我,竟然连滚带爬连蒙带唬地用小指头钩住那年高考最后一节守车,终于幸运地搭乘着返回城里。
不太喜欢那个简单、轻松的学科的我,只想在这个阶段放飞一下已然斑驳了的青春,但还没等在学校放纵出青春气息,便工作了。
误打误撞地跳进了一个一无所知的“专业”领域,任啥不服的我,只得从一个白丁拼起。而这一拼就是几十年,拼得放下所有爱好,拼得把生活当成了工作的组成部分,拼得除了业务和客户利益基本上就“目无一切”(为此“得罪”了一些同事同行甚至师辈、领导),拼得多病缠绕,也拼得淡化了自我和时间的概念。
我一直以为拼就是年轻的标志,所以我很年轻,真的挺年轻,一直很年轻。
直到有一天,几位退休了的老客户、老领导不约而同惊奇地说:原来你比我们小十来岁呀!
自此,我才察觉,原来自己竟然没有年轻过。
唉,从为装算计,给自己贴上老成老练老道老谋的标签起,到终于把“老”变成本份、本尊,几乎是没有接痕的浑然天成!只不过,这中间过渡的太自然也太快了吧?
在单位退休了,但依恋热烈旧日、惋惜早逝青春的我,悄悄给自己设定了新目标,也选择了新“项目”,心里盘算着就当弥补一下几十年虽不算碌碌无为但定然是无甚作为的遗憾。同时,也把少年时的一些爱好重新拾起来,让生活有一些带有一些青春时的符号。
但,本命年一场大病中断并最后终止了那个梦想。
好在常驻的信心让我逐渐恢复身体与精力,两三年后,病愈的我又准备再开一轮新的探索。
谁也想不到,一场暴烈的疫情又紧抓住了这个世界所有人的衣领,更缚住了我正想迈出的脚步。
又是近三年了,刚从迷茫的思绪中似乎捋出些新的生活线条,却又一次卧病于床了。
神一般的哲人那句平淡的没一点表情的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真的匍伏地信了。怨不得连豪迈到无可企及的伟人都感叹地引用“天若有情天亦老”那句隐有伤感的名诗呀!
生命的旅程,搭乘的是直达列车,只有始发和终点,没有中间站。而生活不是,它可以是由许多节点连接成的。所以,信念尤存的我,初愈之始,便又萌动起些新的念头。哪怕是再扮演或假装一回“青春”呢。
只是,还是别说出去。省得关心爱护我的亲朋又得无奈中加杂着些不耐的训我:好好歇着吧,你!
这年纪,都有“人间重晚情”的真切体会啦,但也祈盼“天意怜幽草”呀,是不?
但愿还有天遂人愿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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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希望 拍摄于卧室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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