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恩师田余庆先生——光若恒星的立言者

唯物与唯心,有神与无神,常在一念之转。此时此地我心,唯心比唯物自然,有神比无神亲切。先生还在,他去了另一个世界,他等待我的来访,要与我继续交谈。
每年回国,都去看望先生,谈天说地,叙古论今。如今我想,如果再去拜望,大概还和从前一样,依然是谈学术、说人生、叙行旅。人生若旅,说来话长,诸多事情,人还在事未了,看不明说不清,还得悄声存疑。
先生的学术,精致幽深。先生行文布局考究,文辞洗练精美,有一种难得的历史学之美,我曾经概括为精致的艺术性史学。先生史学之另一个特点是高瞻远瞩,能够从细微而不为人所察觉处钩沉出史实间的隐秘关系,进而刻画出贴切深邃的时代精神来,这是史家治史的至难和极致,由此而现的先生之史学,是一种基于科学精神的人文史学。先生的史学论文,索隐钩沉考证,夹叙夹议叙事,绝无庞杂的臃注,只有精当的选文,那种起伏跌宕的说理推论,娓娓道来的解释叙述,不但可以作史学论文研读,也可以作文学作品赏析,其思想的表现,往往在深藏微露之中,由此而成的先生之史学,别有一种打通文史哲的汇通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