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

   风   流   井 

梅    兰

【接上期】

三

当然，在赵家盖房的这些日子里，郝四贵也没少跟崔桃花亲热。

崔桃花婚后没多久，就怀了孕，这自然就不能上班 ，而且在桃花怀孕期间及哺乳期间，桃花也不让郝四贵碰，郝四贵就觉得格外寂寞，于是就将眼光瞄向了赵杏花。

杏花这姑娘自然是村里的一枝花，面色白里透红，身材苗条，曲线玲珑，凹凸有致，尤其喜欢穿那种淡色的衣服，走起路来，稳中有韵，见人喜欢笑，具有独特的风韵。郝四贵早就想把她采到手。他见这个赵杏花与当值电工齐路子经常说说笑笑，断定他们俩的关系不一般。担心齐路子把这朵杏花先他采到手，于是便采取胡萝卜加大棒的手段把赵杏花搞到了手，同时采取与对付崔桃花的方式，先给她家批了宅基地，然后又给了几百元钱，封了杏花的口。杏花出嫁后，郝四贵仍然采取威胁加利诱的方式，强迫她与自己保持暧昧关系。

这以后，郝四贵还采取同样手段，把接班的李莲花、贾菊花、张枣花搞到了手。因此，要说郝四贵是典型的“花心”男人，毫不为过。

上世纪八十年代，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说白了就是刘少奇在五十年代倡导的分田到户。公社、生产队徒有虚名。分了田，也就分了心。单干了，自然各家各户就只管自己了。那时，商品经济刚刚兴起，村里的小卖部、小超市也兴旺起来，人们不再拿种地当回事儿。郝四贵是个好吃懒做的主儿，当然不喜欢种地，于是利用自家的地理、权势优势，也开起了小超市。不过，村支部、村委会的权力丝毫没减，大凡与百姓相关的大事儿，还是郝家把握着。

那时候，郝四贵的儿子郝月子（不知道为什么取这么个名）已经十七八岁了，由于贪玩，活泼好动，喜欢打架，从不知道学习是怎么回事儿。郝四贵看着儿子实在不成器，于是买了辆机动三轮车，由儿子开着，用来进货送货。不想郝月子一次进货途中，与一辆货车会车时翻了车，人被压在车底下，还好，人倒是没什么性命之忧，只是被砸断了腿，尽管及时送到了医院里，还是落了个终身残疾，成了瘸子。这对象就不好说了。

郝家庄虽说并不大富裕，但外来的女人却特别多，特别是四川的、安徽的、广西的，河南的占大多数，简直成了一个民族村。她们或是姐妹（包括亲姐妹或同姓姐妹）、离婚的妯娌及闺蜜等，成为郝家庄的一道风景。肖玉兰是从四川被拐卖来的姑娘，她见这里生活条件比家乡好，于是陆续介绍来十几个姑娘或媳妇儿。她见郝四贵家有权有势，还开着个小超市，生活条件在全村也是上流，虽然郝月子人是有点儿残疾，但那小子不同于他爷爷父亲，还是挺本分的，于是将一个本家妹妹肖玉华介绍过来，与郝月子结了婚。

郝四贵虽然与崔桃花、赵杏花及李莲花、贾菊花、张枣花等保持着暧昧关系，但人家毕竟是已婚女人，主要精力还是陪好老公、照顾好儿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只是迫不得已才偷偷摸摸地和郝四贵亲热一回，这当然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因为，他来兴趣了，人家不一定有时间，有机会。于是，郝四贵便将目光转向了自己的儿媳妇肖玉华。

这个肖玉华可不是省油的灯，她看中的并非郝月子，而是他家的权势与家境。婚后，她特别讨厌与郝月子亲近，相反，对郝四贵这个“色鬼”、花心男人倒有好感。虽然是公公、儿媳关系，却公然时不时地开开玩笑，打打闹闹，甚至进货时，郝四贵还亲自开着三轮车带着肖玉华去，半路上找个地方就亲热一番，给儿子戴上绿帽子，当上了爬灰公公。这一来，肖玉华逐渐掌握了郝家的财权。一年后，肖玉华生了个儿子，人们都说这小子像爷爷，郝四贵则理直气壮地解嘲说：“儿子像父亲，孙子自然像爹，父子一个样，那孙子像爷爷有什么稀奇的？”

当然，对于郝家的事儿，别人也只是说闲话而已，没人认真追究，但郝四贵的妻子薛梅花就不同了。她早就对公公儿媳妇那么亲热，那么肆无忌惮地打打闹闹看不惯了，又见儿媳妇把持了家里的财权，孙子又跟爷爷的长相一模一样，实在忍不住了，就找茬与丈夫大吵大闹，甚至当面骂肖玉华是狐狸精，不要脸，扬言要轰出她去。肖玉华很害怕，于是背地里与郝四贵撒娇弄嗔，说她嫁到郝家真是倒大霉了，既然婆婆看她不顺眼，她回娘家好了。郝四贵当然不愿意肖玉华回娘家，一是不想让身边的小情人飞了，二是不愿意让儿子打光棍儿，于是在一天中午，借着酒劲儿，与妻子薛梅花大吵一场，扬言如果薛梅花非要赶肖玉华走，那他就先把薛梅花休了。薛梅花一看场面，郝四贵意下是有肖玉华就没她薛梅花，于是说道：“郝四贵，你是啥东西，别人不知道，俺还不知道吗？你就是个色鬼，花心儿，你得不了好报，你等着吧！”说着，拉起自己的女儿，“玲玲，咱娘儿俩走，让他们两个王八蛋瞎鼓捣去吧！”

原来，郝四贵为了给儿子结婚，早就建好了一处宅院，不过位置比较偏僻，在村子的北面。开超市地里位置不好，于是没搬过去。况且郝月子结婚后，又与肖玉华关系处得很好，也就不打算搬过去，因此，那处院落一直空闲着。

薛梅花一气之下带着女儿搬到闲置的院落，收拾半天后，住了下来。

别看薛梅花好像没心没肺的，其实她也有自己的小心眼儿。她早看到老公不是个老实和尚，平时仗着来钱容易，花钱大手大脚的，而且也很少过问家事儿，也就存了个心眼儿，编造一些借口朝老公要钱。这郝四贵倒也不存戒心，只要薛梅花张口，他就很大气的给钱。有时还怕不够，追加一些。十几年下来，她手里倒也积攒了几万元钱，这些钱足够她过日子了，供女儿上学也不成问题。为了掩人耳目，薛梅花买了几只奶山羊养着，一是可以增加收入，二是也为了消遣，三是只要早上把羊赶到房后的山上，也不耽误自己种地，干家务活。

老婆跟他分了居，郝四贵以为除去了碍眼的，可以为所欲为了，儿子不过是个摆设。然而，郝四贵还没高兴几天，噩运终于来了。

没有了可乘凉的大树，以郝四贵为首的电霸、村霸也只好做鸟兽散。而长期受其欺辱的村民们纷纷起来到县纪检委、检察院对郝四贵这个禽兽进行控告，连崔桃花、赵杏花及李小莲、贾菊花、张枣花等这些受尽郝四贵欺辱的女人也加入了控告郝四贵的行列。肖玉华见郝家大势已去，将家中的钱财席卷一空，连儿子都不要了，与姐姐一起，连夜跑回了四川。

父亲死了，权势没了，老婆走了，情人跑了，郝四贵觉得自己过去那种靠着权势作威作福的年代一去不复返了，同时也觉得自己活着除了挨骂，被法院判刑，也没什么活头了。环顾室内，除了那些冷冰冰的商品，儿子那怨恨的目光，觉着自己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于是他精神错乱，大杯地饮着酒，忽而大笑，忽而大哭，喝完一瓶衡水老白干后，他已经不知东西南北，不知不觉地走出店门，看着那又大又圆、晶莹皎洁的月光，张开两臂，颇有苏东坡在其前《赤壁赋》中所描述的那样，“抱明月而长终”的味道，趔趔趄趄地向前走去，一个跟头栽进“媳妇儿井”里去了……

父亲走了出去，郝月子根本没当回事儿，因为父亲不仅好色，也好酒，喝醉了常出去瞎转悠，他以为父亲还像往常一样，过一会儿就回来，于是关了门，上床睡觉了。

早上醒来，郝月子到父亲房里一看，竟然没有父亲的踪影。他感到事情不妙，于是出门寻找，但空荡荡的大街上哪有父亲的影子。当他的眼光扫到距自家门口不远的“媳妇儿井”时，突然想到，父亲是不是掉井里了？于是趴着井口一看，井里恍惚像飘着一个人，连忙叫来邻居，将郝四贵打捞上来，一看，郝四贵早已一命呜呼了。

郝月子急忙将噩耗报知母亲薛梅花，薛梅花一看，半点儿悲哀都没有，反而恨恨地说：“活该，俺早就知道他没好下场！”

此后，曾经被郝四贵欺辱过很多次的崔桃花、赵杏花及李莲花、贾菊花、张枣花等，话里话外地渐渐露出郝四贵仗权倚势欺辱女人的闲话，于是这眼“媳妇儿井”又被人们改称“风流井”了。在那以后，人们再也不到那眼井里打水，说那井水脏、臭，于是本来好好的一眼井被郝四贵给毁了……

                  二O一七年一月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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