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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1-02 10:2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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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短篇小说诚实的小媳妇儿 |
分类： 红尘演义 |
短篇小说
诚实的小媳妇儿
梅
去年夏天，张平奉报社之命到甘肃省狗尾巴村采访。狗尾巴村地理位置偏僻，交通闭塞，水源奇缺，听说那里的人一年到头只能在腊月二十三才能洗一次澡。所以出发前，张平就准备了几瓶矿泉水。
狗尾巴村离镇里有十四五里路，烈日当头，无遮无拦，张平身上的汗流得紧，很快，那几瓶矿泉水就被张平消灭干净了。
到了狗尾巴村采访完毕已是中午了，老乡们想挽留张平吃午饭，可被他拒绝了。他急匆匆地往镇上赶，走到半路上，嗓子都渴得冒烟了。几番犹豫后，张平决定进一个叫牛头村的村庄找水喝。
张平来到村口的一户人家，户主看上去也就二十二三岁，但神色却比一些姑娘成熟；胸前鼓得很高，十分丰满，走动起来颤颤巍巍的，似乎像怀里揣着两只兔子，极力要蹦出来，看样子她现在奶着孩子。张平揣摩这可能是个小媳妇儿（后来才知道她叫陈雪莲）。她虽然脸蛋儿长得俊俏，但浑身灰蒙蒙的，一看就知道她很长时间没换衣服没洗澡了。家里只有小媳妇儿一人，可看上去她对张平这个陌生的大老爷们没有丝毫的戒备心理，引着张平进了家里。张平谢过后，说明来意——讨口水喝，并表示可以付钱给她。
小媳妇儿一脸严肃地说：“小伙子，你这是骂人呢！客人讨水还能要钱？”
张平大喜，等着小媳妇儿舀水给他，却见她面露尴尬之色：“可是现在俺家里没水，要是有一口水，俺都会拿出来给你喝！实在是没有，不好意思啊！”
张平心想，这里虽然缺水，但也不至于缺到连一口水都没有吧？是不是小媳妇儿舍不得呢？
小媳妇儿似乎看出了张平的心思，于是将他引到水缸边，指着水缸看：“你看，这里有没有水？”
张平看了看水缸，果然空荡荡的，确实是没有水。
小媳妇儿又指了指院子里的水窖，说；“旱了几个月了，水窖里更没有水。”
既然这样，张平还能说什么呢？于是向小媳妇儿告辞，走到门楼时，看见屋角有一口半抱粗细的水缸，心里就一“咯噔”——那里面有没有水呢？
张平的目光停留在小水缸上。
http://s10/mw690/001Y3julzy7fubIGsxr99&690小媳妇儿也看出了名堂，指着水缸说：“那是腌菜用的，也没有水。”虽然这么说，小媳妇儿就是不打开缸盖，让他去“验明正身”。
张平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快步走了。小媳妇儿在后面说着什么，张平也顾不得听，只想赶紧到镇里找水喝。
屋外骄阳似火，张平一出门，又出了一身汗，想着自己是为了采访当地用水困难而来，没想到那个小媳妇儿可能是欺骗了自己，不觉有些心酸。可是他很快调整好情绪，加快脚步往镇里赶，只要到了镇里，口渴的问题便迎刃而解。
张平一口气走了五里路，忽然听见后面有人喊话：“哎哎哎，那个谁，等等俺！”
“那个谁”回头一看，喊话的竟然是那个小媳妇儿，正脸红脖子粗地朝张平跑来。
小媳妇儿站定，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那个谁，你走得真快，害得俺跑了一路，快累死俺了。”
张平笑着说：“哈哈，大姐，我不叫那个谁，你叫我张记者吧！”
小媳妇儿说：“张记者，你跟我来！”说着，就急急忙忙拉着张平的衣角往回走。
看来，小媳妇儿是良心发现，要给自己送水喝，张平这样想。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张平看到路上果然放着一口水缸。小媳妇儿抱起那口沉甸甸的水缸，说：“张记者，俺是带你来看这口水缸的。”
看着那口水缸，张平“咕咚咕咚”地咽着并不存在的唾沫，调侃着说：“早知道你送水给我，我不仅不跑，还会来接你的！”
小媳妇儿的神色一下严肃起来，一本正经地说：“张记者，你误会了，俺不是给你送水的。”
张平睁大了眼睛，指着水缸说：“不是给我送水，难道是给我送缸吗？”
http://s15/mw690/001Y3julzy7fubIR4oSce&690小媳妇儿说：“那倒不是。当时俺说这缸里没水，俺看你眼神就知道你不相信俺，你肯定以为这缸里有水，俺舍不得给你喝。当时，俺想给你解释，可你走得太急太快，所以俺就抱着水缸追你，可你走得太快，俺抱着缸追不上你，就把缸放在这里，空手去追你。俺再说一遍，这里面没水，是淹得咸菜。”小媳妇儿说罢，掀开盖子，指着里面说，“你仔细看看，里面有没有水？”
张平看过去，里面确实是咸菜。于是问道：“大姐，你跑这么远，就是为这个？”
小媳妇儿说：“就是为这个！俺不能让你认为俺说假话，是个老抠，舍不得给你水喝！”
张平的心理一阵感动。对小媳妇儿来说，自己不过是个匆匆而过的外地陌生人，而她却因为顾忌我对她有误解，居然顶着烈日，追了我五里地。想到这里，张平打趣地说：“大姐，你真逗！那我如果认为你水窖里有水，你怎么办？”张平这话其实是在开玩笑，意思是，你怎么不抱着水窖来让我“验明正身”呢？
小媳妇儿睁大了眼睛看着张平，他自知玩笑开得不恰当，见她当真了，连忙说：“大姐，我相信你好不好？你千万别当真！”
可是不行，小媳妇儿还真较上劲儿了，她拽着张平的手说：“不行，你笑嘻嘻的，根本不像相信俺的样子，你得跟俺回家去，亲眼看看俺家水窖里到底有没有水。”
http://s12/mw690/001Y3julzy7fubKPheHbb&690张平哭笑不得，说：“大姐，我真的相信你。再说了，我跟你回去，你家又没水，你拿什么给我解渴？”
这时，周围已经聚集了几个看热闹的人，一个红脸汉子开玩笑说：“小伙子，你跟她回去，她要没水给你喝，她两个奶子那么大，就让她给你喂奶！”
小媳妇儿白了红脸汉子一眼，倒没在意他的胡扯，她的心思完全在张平相不相信她在这件事上，坚持要他回去验证。
张平一看，再这么闹下去，谁知道看热闹的人会扯出什么花样来，只好认输，抱起菜缸，说：“大姐，我算服了你，我跟你回去好不好？”
小媳妇儿前面走着，张平在后面跟着。
十多分钟后，张平与小媳妇儿回到她家，小媳妇儿顾不得气休息，拉着张平来到水窖边，揭开盖子，说：“张记者，你看看这里边有没有……”
小媳妇儿的话还没说完，就杵在那里一动不动了——水窖里竟是半水窖清凌凌的水！
“这——这——这——”小媳妇儿结巴了，张平也楞了。老实说，在这之前，张平是相信小媳妇儿的，可是，这半窖水又是怎么回事儿？
小媳妇儿喘着粗气，涨红着脸，在水窖边走来走去，嘴里念叨着：“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
看着她这个样子，张平真心实意地说：“大姐，我真的相信你的话，这水一定是你丈夫拉来的，赶巧咱们都不在场。无巧不成书嘛！”
小媳妇儿站定了，看着张平说：“先别说别的，你快喝水吧！”
张平拿过一只水瓢，舀了满满一瓢水，一通牛饮，顿觉心清气爽。
看张平喝完了水，小媳妇儿说：“张记者，你之前在俺家时，水窖里真的没有水。”
张平真后悔自己那张爱开玩笑的那张嘴，他说：“嗯嗯，之前确实没水，你走了后，老天爷给你家下了场大雨，下了这半窖水。”
小媳妇儿盯着张平问：“张记者，你说这水稀罕不？”
“当然啦！”张平脱口而出，“在我看来，水比油贵！”
小媳妇儿又问：“俺要是心疼水，会浪费水不？”张平说不会。
小媳妇儿扭头就走。
http://s16/mw690/001Y3julzy7fubLWxLVdf&690不一会儿，小媳妇儿带来一个中年男子，指着那半窖水说：“大成，这水归你了！”
这个叫大成的男子眼睛瞪得溜圆，不相信地问：“雪莲，你没开玩笑吧？这水真的给我，我拿什么跟你交换？”
“白送！”小媳妇儿说，“俺什么也不要，你挑去就是！”
大成乐不可支，又眉头一皱说：“不行，你得签字画押，免得你后悔！”小媳妇儿不含糊，跑到屋里拿来纸笔，唰唰写出几行字，意思是这半窖水白送，又签上“陈雪莲”自己的大名。大成这才放心，跑回家，挑来两只水桶，开始来回挑水。
张平不明白小媳妇儿是啥意思，喊道：“大姐，你这是啥意思？我不是说过我相信你吗？”
小媳妇儿仿佛卸下压在身上的一块巨石，拍拍手说：“张记者，这下你该相信俺了吧？俺要是舍不得给你一口水，俺能把半窖水白送人？”
张平顿时默然无语。
采访完毕，张平回到城里。几天后，镇宣传委员老吴打来电话，说起了小媳妇儿的事惰。他说，那天，不光小媳妇儿家里确实没水，其他大多数人家也没水，后来赶巧县里统一给几个缺水严重的村里送水，牛头村就在其中。送水的来到小媳妇儿家时，你已经走了，小媳妇儿也追你去了。
张平说，这情况和我估计的差不多。老吴又说：“雪莲私自把比油都贵重的水白送人，被她丈夫打了个半死，好几天都下不了床。”
张平惊讶地问为什么？老吴说，还不是因为她糟蹋了水？那半窖水，在牛头村，抵得上半条人命啊！
握着话筒，张平说不出话来，泪水滴答滴答地落在电话上。好半天，张平哽咽着说：“老吴，告诉雪莲，我从来都是相信她的。也请她相信我，相信我们，我们一定还给她，给缺水的乡亲们送更多的水……”
第二天一大早，张平作为记者，就跟随送水大军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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