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房宫,在中国人心目中,始终是一个似乎无从言说、却又不可替代的历史符号,它不仅代表着一个“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的伟大帝国,而且还引得后世无数文人墨客频发思古之幽情。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便是晚唐诗人杜牧(803~852)所作的《阿房宫赋》。该文早已被列入中学语文教科书,成为莘莘学子吟咏朗诵的经典古文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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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房宫赋图
(少时曾用山水技法临摹此图,思及往事,慨叹年少轻狂,不通画意而勉为之)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篇经典赋文,引发了世人对阿房宫的无数遐思与猜想,然而,在历经千百年流传吟咏的过程中,却逐渐形成了世人对杜牧的第一重误解,即由《阿房宫赋》而得知,阿房宫是由秦始皇建造而成的一座恢弘壮阔的宫殿。与此同时,在考古成果频繁出现的当代,一些考古专家也得出了相应结论,诸如项羽没烧阿房宫,阿房宫根本没建成,等等。[1]如果没有足以构成证据链的事实证据,这些结论或许会构成对杜牧的第二重误解,尽管目前也无法证明杜牧在《阿房宫赋》中对阿房宫的描述到底是真实的,还是想像的。
在进行讨论之前,笔者想先提出几个或许值得注意的问题:其一,“阿房宫”究竟所指为何?其二,有哪些可借以讨论的资料依据?其三,在何种资料及分析程度上可以得出什么样的结论?先从第二个问题说起,迄今为止,关于阿房宫的讨论,无论在坊间,还是在史学界和考古界,都是有一些资料依据的。归纳而言,这些资料无非两类:一是历史文献资料,如《史记》、《汉书》等;二是考古信息资料,其中又包括出土的文献、实物等以及没有发现预期标的(如焚烧的痕迹)的实际情况。这些资料可以成为后续讨论与分析的基础。对第一个问题的回答,显然应以第二个问题的解决为基础,并且至少还要区分以下两个不同的视角:一是从普通民众的常识理解来看,阿房宫似乎是指一座由秦始皇建造而成的宫殿;二是从历史文献资料的记载上来看,不同的文献记载在不同的语境中是否表达了同一的意思,这个或者这些意思又具体指什么。这是一个前提性问题,影响着对其他资料或信息的分析与判断。第三个问题涉及历史研究方法与态度,应当贯穿在后面的全部讨论之中,并始终提醒我们在论证与得出结论时应当保持应有的严谨。
下面,本文将从“阿房宫”的名称、建造、地理位置、规模以及焚烧情况等几个方面入手,简要讨论和分析与“阿房宫”及杜牧的《阿房宫赋》相关的一些历史问题。
一、“阿房宫”的名称
所谓的“阿房宫”,由三个看似简单的汉字构成。首先是“阿”,音“ē”,据《尔雅·释地》解释,“大野曰平,广平曰原,高平曰陆,大陆曰阜,大阜曰陵,大陵曰阿”,是指“大山”的意思[2],例如,陶渊明的名句“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3]其次是“房”,音“páng”,据《说文》解释,“室在傍者也”,另据《六书故》释为“室旁夹室也”,既可指“旁边的室”,亦可通“旁”,意指“在……旁边”。最后是“宫”,音“gōng”,据《尔雅·释宫》解释,“宫谓之室,室谓之宫”,可见在古代“宫”与“室”是互通的。据此,将前述三个词的意思连缀起来,“阿房宫”当是指“大山旁边的宫室”。
此外,古人对“阿房宫”的名称至少还有两种解释:一是唐代学者颜师古的解释,即“阿,近也。以其去咸阳近,且号阿房”,也就是说,因为其距离秦国都城咸阳比较近,暂称作“阿房”;二是依据《史记》索隐的解释,“此以其形名宫也,言其宫四阿旁广也,故云‘下可建五丈之旗也’。阿房,后为宫名”。这两种解释亦可自圆其说,因而在此一并列出,仅供参考。
二、阿房宫的建造
杜牧在《阿房宫赋》中述及“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大致是说阿房宫出现在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却并未详细说明建造阿房宫的具体时间及情况。那么,关于阿房宫的建造时间及相关情况,被引用最多的证据就是司马迁在《史记·秦始皇本纪》中的一段描述:
三十五年,除道,道九原,抵云阳,堑山堙谷,直通之。於是始皇以为咸阳人多,先王之宫廷小。吾闻周文王都丰,武王都镐,丰镐之间,帝王之都也,乃营作朝宫渭南上林苑中。先作前殿阿房,东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上可以坐万人,下可以建五丈旗。周驰为阁道,自殿下直抵南山。表南山之颠以为阙。为複道,自阿房渡渭,属之咸阳,以象天极阁道绝汉抵营室也。阿房宫未成;成,欲更择令名名之。作宫阿房,故天下谓之“阿房宫”。隐宫徒刑者七十余万人,乃分作阿房宫,或作丽山。发北山石椁,乃写蜀、荆地材皆至。关中计宫三百,关外四百余。[4]
由此可见,秦始皇三十五年(公元前212年)因嫌都城咸阳“先王之宫廷”太小,无法容纳更多人,而另行“营作朝宫”;将被处于宫刑、徒刑的囚犯七十多万人分成两部分,一部分负责在上林苑建造“朝宫”,另一部分负责在骊(亦作“郦”)山修建陵寝。只是当时尚未建成,秦始皇打算在建成之后再重新选择名称。由于宫殿修建在大山旁边,故民间称之为“阿房宫”。若仅以此为据,似乎“阿房宫”始建于公元前212年,当无疑义。
然而,据《三辅黄图》载:“阿房宫,亦曰‘阿城’,惠文王造,宫未成而亡,始皇广其宫,规恢三百余里。离宫别馆,弥山跨谷,辇道相属,阁道通骊山八十余里。表南山之颠以为阙,络樊川以为池。”[5]在此,阿房宫也被称作“阿城”,早在秦惠文王(公元前356年~前310年)时,便开始建造,只是没有完全建成。至秦始皇扩建宫室,连绵三百多里。另据《汉书》记载,“秦惠文王初都咸阳,广大宫室,南临渭,北临泾,思心失,逆土气。足者,止也,戒秦建止奢泰,将致危亡。秦遂不改,至于离宫三百,复起阿房,未成而亡”。[6]亦可证明,至少在公元前4世纪晚期,秦国便开始修建王家宫室,只是当时并没有以“阿房”名之。当然,这里还存在一个阿房宫的地理位置问题,将在下一节中细谈。
另据《史记·秦始皇本纪》记载,公元前210年,秦始皇在一次巡游中病逝于沙丘平台,此时阿房宫尚未建成。太子胡亥即位,于次年4月返回咸阳,认为“先帝为咸阳朝廷小,故营阿房宫为室堂。未就,会上崩,罢其作者,复土郦山。郦山事大毕,今释阿房宫弗就,则是章先帝举事过也”,于是“复作阿房宫”。[7]
三、阿房宫的位置与规模
关于阿房宫所处的地理位置及其建造规模,不仅有助于顺利找到阿房宫的遗址,而且也是开启阿房宫神秘之门最为关键的一把钥匙,同时还关乎如何恰当认识历史上的阿房宫。
对于如何确定阿房宫的地理位置,首先还是要从史料入手,尽管这并不能证实它的真实位置(这需要考古及其他相关工作的佐证),但却可以从中发现或者推测出阿房宫所处位置的线索。下面将与阿房宫的地理位置及其建造规模相关的代表性史料列举如下,以资比对:
材料一:於是始皇以为咸阳人多,先王之宫廷小,吾闻周文王都丰,武王都镐,丰镐之间,帝王之都也,乃营作朝宫渭南上林苑中。先作前殿阿房,东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上可以坐万人,下可以建五丈旗。[8]
材料二:秦非徒如此也,起咸阳而西至雍,离宫三百,钟鼓帷帐,不移而具。又为阿房之殿,殿高数十仞,东西五里,南北千步,从车罗骑,四马鹜驰,旌旗不桡。[9]
材料三:秦始皇既兼天下,大侈靡,即位三十五年犹不息,治大驰道,从九原抵云阳,堑山堙谷直通之。厌先王宫室之小,乃于丰镐之间,文武之处,营作朝宫,渭南山林苑中作前殿,阿房东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上可坐万人,下可建五丈旗,周为阁道;自殿直抵南山之岭以为阙,为复道;自阿房渡渭水属咸阳,以象天极,阁道绝汉,抵营室也。[10]
材料四:阿房宫东西三里,南北五百步,庭中可受万人。[11]
材料五:秦政利觜长距,终得擅场,思专其侈,以莫己若也,乃构阿房,起甘泉,结云阁,观南山,百姓不能忍,是用息肩於大汉。[12]
材料六:阿房殿,在长安西南二十里,殿东西千步,南北三百步,庭中受十万人。[13]
材料七:秦阿房宫,亦曰“阿城”,在雍州长安县西北一十四里。[14]
材料八:秦阿房宫,一名“阿城”,在长安县西二十里。西北三面有墙,南面无墙,周五里一百四十步,崇八尺,上阔四尺五寸,下阔一丈五尺,今悉为民田。[15]
表一:史料记载中阿房宫的地理位置及建造规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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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料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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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理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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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造规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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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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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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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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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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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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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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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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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镐之间;
渭南上林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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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殿东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上可以坐万人,下可以建五丈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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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料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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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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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 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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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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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高数十仞,东西五里,南北千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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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料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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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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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 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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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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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镐之间;
渭南山林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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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殿]东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上可坐万人,下可建五丈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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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料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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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辅
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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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 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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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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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三里,南北五百步,庭中可受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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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料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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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京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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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 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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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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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甘泉,结云阁,观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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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料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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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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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 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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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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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安西南二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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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东西千步,南北三百步,庭中受十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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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料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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括地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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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 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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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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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雍州长安县西北一十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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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料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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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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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敏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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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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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安县西二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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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里一百四十步,崇八尺,上阔四尺五寸,下阔一丈五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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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合前述史料及对比上表,可以推测,依据自西汉迄至北宋年间的记载,阿房宫(殿)大致位于渭水以南、长安[县](今西安)以西丰、镐之间的上林苑中,距长安县约一十四至二十里之间;前殿东西长度约五百步至一千步或者三里至五里,南北三百步至一千步或者五十丈,殿上可以坐一万人,殿下可以立五丈高的大旗,庭中可以容纳上万人或十万人。从现代人的视角来看,这也是一个实在不小的规模。然而,即使是一座如此规模的宏伟宫殿,相对于杜牧所言之“覆压三百余里”的“阿房宫”,依然相去甚远。这就不得不令人心生疑窦,杜牧笔下或眼中的“阿房宫”与前述史料中记载的“阿房宫”是同一所指吗?
据《三辅黄图》记载,“阿房宫,亦曰‘阿城’。惠文王造,宫未成而亡;始皇广其宫,规恢三百余里。离宫别馆,弥山跨谷,辇道相属,阁道通骊山八十余里。表南山之颠以为阙,络樊川以为池”。[16]此处的“规恢三百余里”和《阿房宫赋》中“覆压三百余里”的描述完全吻合,可见杜牧若非亲眼目睹阿房宫之恢弘气象,至少也一定读过《三辅黄图》及相关记载,而绝非诗人浪漫的文学想像。但这“覆压三百余里”的“阿房宫”,自秦惠文王始建造,虽未筑成,但迄至秦始皇扩建营造,以致“离宫别馆,弥山跨谷”,甚至横跨渭水、樊川两河四岸,故而有“二川溶溶,流入宫墙”;也只有这依傍高山、地跨两河“规恢三百余里”的“阿房宫”,方能有“隔离天日”,“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的奇观。可见,杜牧在《阿房宫赋》中所描述的“阿房宫”绝不是前述史料中所指的一座“阿房宫”或“阿房(前)殿”,而是指历经百年营造(或许仍未最终建成)的横跨渭水和樊川、“弥山跨谷”并由无数“离宫别馆”和“朝宫堂室”构成的秦代皇家宫殿群。
四、“火烧”阿房宫
在秦末农民起义,特别是项羽率军进入咸阳后,阿房宫被焚毁,这似乎已成为民间流行的一个基本常识。但有学者认为,这个常识也是一种误解,而之所以造成误解应归咎于杜牧在《阿房宫赋》中的感叹——“楚人一炬,可怜焦土”;并且依据考古发现,在阿房宫遗址范围内没有发现焚烧的痕迹,从而断言项羽没有“火烧”阿房宫。从表面看来,这个推理似乎很自然。然而,作为一个考古学和考古工作的门外汉,笔者只想表达两个观点:其一,仅在现在所谓的“阿房宫遗址”范围内进行考古工作,便得出上述结论,似乎不够严谨,因为在没有最后证实阿房宫的存在以及对其进行考证之前,这只能是一种理论假设,而不是结论,甚至都无法得到相关史料的支撑;其二,即使在进行考古证明的同时,也应当重视史料的历史价值,而不能对之予以一般的否定。
目前,关于项羽“火烧”阿房宫的文献资料,主要出自《史记》和《汉书》中的相关记载,现列举如下:
材料九:沛公遂入咸阳,封宫室府库,还军霸上。居月馀,诸侯兵至,项籍为从长,杀子婴及秦诸公子宗族。遂屠咸阳,烧其宫室,虏其子女,收其珍宝货财,诸侯共分之。[17]
材料十:项羽引兵西屠咸阳,杀秦降王子婴,烧秦宫室,火三月不灭,收其货宝、妇女而东。[18]
材料十一:项羽遂西,屠烧咸阳秦宫室,所过无不残破,秦人大失望,然恐,不敢不服耳。[19]
材料十二:沛公归数日,[项]羽引兵西屠咸阳,杀秦降王子婴,烧秦宫室,所过残灭,秦民大失望。[20]
材料十三:[项]羽乃屠咸阳,杀秦降王子婴,烧其宫室,火三月不灭,收其宝货,略妇女而东。秦民失望。[21]
从前述五条史料来看,虽然具体是五个不同地方的记载,但因分别出自两部书,因而可视为两条史料:即司马迁和桓宽分别在《史记》和《汉书》中记载下来的材料;但若仔细对照,又可以发现,在记述这一事件时,桓宽在《高帝纪》和《项籍纪》中基本上是“抄袭”司马迁在《高祖本纪》和《项羽本纪》中的相应描述,故而又可将这五条史料视为一条,其意思包括:其一,项羽率军攻入咸阳,杀死秦王子婴(或及秦诸公子宗族);其二,项羽率军屠咸阳城,烧秦宫室,“火三月不灭”;其三,项羽率军劫掠珍宝货财和妇女,而后东归。在这三层意义中,仅有第二层意思与本文主旨相关,故其他两层意思略去不谈。
在这些史料中,涉及焚烧秦宫室的文字表述包括“烧其宫室”、“烧秦宫室”、“屠烧咸阳秦宫室”三种。据此,有人可能会认为,这只是说明项羽焚烧了位于咸阳城内的秦宫室,而并没有明确说项羽焚烧了(或许位于咸阳城外的)“阿房宫”。对这种看法,需要有两个问题加以解释:第一,无论是在秦始皇时期,还是在胡亥和子婴时期,因整个宫殿群或者作为主建筑的“前殿”都未能建造完成,所以在秦代官方并没有明确将之命名为“阿房宫”,而只是一种民间的笼统称谓。因此,司马迁作为朝廷史官在撰写国家正史时或许也因前朝没有明确的命名,而只能将实际情况予以客观记述。只是不知道汉代史官在撰写史书时是否会进行田野或民间调查,以了解当时民人的观念或想法。第二,正如上节所述,秦代皇家宫殿群规模庞大,“规恢三百余里”,甚至(可以推测)渭河两岸的“秦宫室”经由桥梁复道相连,成为一个整体。因而,“烧秦宫室”当然也应包括渭南的“离宫别馆”,况且在无数纵火的楚军中,难道就不会有人跑到更远的“宫室”去放火呢?此外,“火三月不灭”,也从侧面说明了此次人为纵火所波及的范围之广,所殃及的宫室之众,均属罕见。
当然,这些看法仅仅是笔者从有限的史料中推理出来的,简言之,历史上,项羽当是纵火焚烧了秦宫室,至少是咸阳城内的宫室;但至于是否焚烧了“阿房宫”,似乎不好轻易下结论,只有等待出现更多的历史或考古资料和更深入的研究,才能接近历史的真实。
余论:《阿房宫赋》仅仅是一种文学想像吗?
如果说秦始皇当年将七十多万囚徒分成两拨,分别建造阿房宫和骊山陵寝,再考虑到秦始皇死后胡亥对阿房宫的继续修建,以及自秦惠文王以来一百多年的营建积累(当然,尚无法证明其间是否停止过),那么从常识上推测,作为地上建筑的阿房宫,至少其规模与恢弘程度似乎应远远大于深藏在地下的秦始皇陵。难道“阿房宫”真的只是考古学家呈现给世人的一道未完成的夯土台基和三面围墙?如果这是真实的,那么它不仅能证明《阿房宫赋》是一种文学想像,甚至还能证明作为诗人的杜牧具有完全超出常人经验的奇幻想像力。然而,实际上,这仅仅是某些学者建立在或许严谨的考古工作基础上的一种并不严谨的逻辑想像,因为依据一个芝麻般的事实(前提),并不能得出一个西瓜般的结论。
另据《魏书》记载,太和二十一年(公元497年)夏四月,北魏孝文帝拓跋宏行经龙门(祭夏禹)、蒲坂(祭虞舜)、长安,“戊寅,幸未央殿、阿房宫,遂幸昆明池”。[22]如果《魏书》中的这则史料是真实的,拓跋宏在一天之内参观了未央殿、阿房宫和昆明池,那么至少在公元5世纪末,阿房宫是存在的,至于它是否全部建造完成或者仅为幸存的一部分,却与本文主旨无关了。这至少能够说明,在《史记》记载公元前3世纪大规模修建阿房宫与杜牧于公元9世纪撰写《阿房宫赋》之间,阿房宫作为古代建筑的确曾经真实地存在过,并且给那期间的人留下了某种记忆,而这种记忆或许也正为杜牧得以“想像”阿房宫提供了些许线索或暗示。然而,略显遗憾的是,因笔者学识阅读有限,并未找到更多的历史记载来佐证前述史料,敬请各路方家指正。
其实,围绕着阿房宫和《阿房宫赋》,还有许多非常有趣或者值得深入思考、求证的问题,例如,自项羽“烧秦宫室”之后,经两汉、三国、两晋、南北朝,迄至隋唐,在如此漫长的时间里,阿房宫是日渐倾颓而成断壁残垣,湮没于荒烟蔓草之间,抑或经由后世帝王之营作,而愈益呈现往日之繁华,甚或在增益之间凭添恢弘之汉唐气象,还是兴废浮沉于战争与和平之间,等等。
此外,一般而言,即使是文学的想像也要源于生活的体验,更何况《阿房宫赋》并不是对虚无飘渺之物的想像,而是对曾真实存在过的皇家宫殿的描述。那种“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的奇妙感受与精致描摩,若非身临其境,而仅凭主观上的想像,似乎是不太容易达到的。
[附注:本文系一个偏爱文学与历史的法律人从门外汉的视角撰写的抛砖之作,故诚请各路方家不吝赐教,当为杜牧之幸,亦为拙作之幸。]
[1] 参见《考古专家揭秘阿房宫:流传千年的三大美丽误会》,载《辽宁日报》2008年4月1日。
[2]
需要解释的是,从“野”到“平”,经“陆”、“阜”、“陵”,至“阿”,已清晰表明此处所谓的“大山”并不是通常所理解的陡峭的高山,而是指具有相当海拔高度和一定坡度的隆起高地。
[12] [东汉]张衡:《西京赋》,载《艺文类聚,居处部》卷六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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