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再写一首诗

1 工地

泥巴在膝盖上盘踞

手脚不停的汉子

把山，往自己背上一寸寸上移

也有雨水顺着下巴

有的流进嘴巴

有的流进土里

偌大的雨幕下，有人裹着单薄的雨衣

有的拎着蓑衣

也有人顶着雨水

和着滴答的雨声，每一声都像是

来自身体的呼吸

2 铁皮房子

接着雨水的同时，也接住日月

接着一两颗星星

每一颗上面，都有一个故居

偌大的生活区里

到处都是雨声

有的拍打，简易房

有的拍打水泥地

也有的落在脸上

想要提醒，这偌大的人间

到处都是荆棘

3 父亲

他们在脚手架上移动身躯

他们在泥水中弓着身子

他们在简易房中，把自己打横放置

他们用劣质的烟圈

一次次让自己，舍生忘死

在工地，有的父亲挥洒青春

有的父亲肩头托着儿女

有的父亲扶着身子

有的父亲，把身子扎进土里

有的父亲，直不起身子

有的父亲满脸皱纹，藏匿怎样的

酸楚

这些父亲，有的来自河南，河北

有的来自湖南，广西

也有的父亲来自贵州山西

也有的父亲来自云南

贵州的父亲，背着云雾

这些父亲呵，都把父母背在身上

把儿女，捧在手心里

4 父亲节

在工地。最大的节日就是数着薄雾

深深的吸一口气

再接着，就是把身体拱起来

把月亮打横抱起

也有三两个父亲，扶着酒杯的边沿

这一口想妻子

再喝一口，想儿女

也有的父亲趴在餐桌上

想起家乡的老父亲

泪水一次次

决堤

5 聋哑的父亲

他握紧的纸币上，毛爷爷笑眯眯

他也笑眯眯的，像小时候偷吃了煎饼果子

像抓住了捉迷藏的小伙伴

那种欢愉，发自心底

他能发出人间最单纯的词

有时候啊一声，

有时候含糊，不清楚

大部分时候，他都指着自己

再比划几句。

实在不明白的，他就会

慢慢的再来一次

慢慢的，我熟悉了他所有的哑语

包括他有两个孩子

上学都很努力

6 酒醉的父亲

他东倒西歪，抱着电话嚎啕大哭

视频中他的老父亲倒地

他的母亲，颤巍巍也去搀扶

一双儿女懵懂无知

月色凄凉，他的哭声时高时低

也有人特意小声劝慰

才得知，他的妻子癌症去世

家里有大批债务

这个山一般的父亲，抱着一根柱子

心内坍塌得，一塌糊涂

他踉跄的脚步，像是背着一座沉沉的大山

一步一摇，随时都会倒下去

7 · 脚手架上的父亲

父亲，你在脚手架上编织阳光

父亲，你在脚手架下怀抱月亮

父亲，你在脚手架上谱出一曲动人的乐曲

父亲，你在脚手架上

让汗水，顺着自己的身体往下流淌

父亲，月光穿过成一道道目光

你的汗水，在太阳下

穿透一道道幕墙。父亲，你的爱是山

是海，是一条汪洋

也是绵绵不断的梅雨季

一次次洗刷，异乡的小月亮

父亲，脚手架上也有凉风

也有雨水，也有一个人目视前方

在遥远的故乡，有一盏灯火

夜夜为你照亮

日夜为你合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