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支烟，享受着，毁灭着

    杜美路是东湖路的原名。短，幽静。20世纪50年代，东湖路上有杜美大戏院，附近有法国人的杜美公园。老上海的文人，常领了客人去那里散步。倚着淮海路的一角，旧上海青帮大亨杜月笙建了一所西式的公馆，里面的地板和楼梯，留了无数显赫人物的痕迹。

    作家严歌苓从美国回来，执意要住在那里，为的是找到一点故事的引子。

    小学生的时候，王菲天天在这条路上晃荡，王菲的影像就这样被这条街收了进去。

    王菲是快乐的、悲伤的，是孤独的、喧闹的，是顺从的、叛逆的，是热情的、冷漠的，是明亮的、晦涩的。

    王菲是一言难尽的。因为她的身上沾染了三个城市的血液。而这三个城市的文化，对中国文化来讲，都是举足轻重的。

    一个人的性格不是用一个人的历史造就的。王菲认为，生命不是受一件事、一个人所影响的，得要走过千百条路后偶拾到一丁点、一丁点，积攒起来，汇聚而成。

    王菲的母亲是上海人，是演员。为了舞台上的人生，王菲不得不成为母亲的一个珍贵的包裹——她先是被寄放在邻居家里，邻居家有了自己的孩子，她被寄放在了托儿所。每次去托儿所，王菲都哭。其他孩子睡着了，只有她瞪着双眼，望着天花板，一任岁月悠悠。托儿所的日子漫长、灰暗，没有感情依傍，王菲尝到了孤单的滋味。终于有一次回家，王菲哀求妈妈不要再送她去托儿所了，妈妈没有答应。有一天，王菲趁人不觉，悄然回到了家里，把大人吓了一跳。这是王菲第一次把叛逆做成了事实。

    王菲的母亲不妥协，把王菲送到了上海的姨妈家。

    在上海的两年里，王菲自觉地有了寄人篱下的感觉。王菲更沉默了。这是王菲惯用的一个招数，这是自我保护，也是反抗的一种姿态。

    日子在转变，王菲添了许多心事。每当她回忆起自己的童年，她首先看到的总是她和母亲的鸿沟——两个女人的心，隔着玻璃的围墙，观望着，却无法亲近。

    在王菲的记忆里，北京读书的生活如午后的一抹阳光，是蝴蝶，是飞鸟。从这个胡同穿过那个胡同，迎着如风的初恋，迎着一段段任性轻狂的日子。

    那个年龄的孩子，都渴望自由，渴望无拘无束，大人说“是”，他们总说“不”。而王菲延续了这种孩子似的逆反。所以，她的性格就像是毛笔的一撇，浓浓地按下去，却是没有收住，就这样，漫无目的的，滑出了边界。

    王菲跑到街上，把表情写在脸上。

    虽然和母亲一直磕磕碰碰，但是，王菲还是得了母亲的遗传——19岁的时候，王菲凭着母亲给的歌唱天赋签下了第一张唱片的合约，以一首《仍旧是旧句子》杀入了江湖。

    在香港，王菲是有乡愁的，是文化意义上的乡愁。她想念北京，想念北京大红棉袄和燃烧青春激情的摇滚。

    王菲和窦唯是致命的邂逅，因为他们骨头的颜色都是一样的。

    王菲的气质使王菲这样来演绎一段感情——爱一个人就要和他一起受苦，爱一个人，就要为他生儿育女，爱一个人，就要爱到不朽。

    有一张照片曾经引起过很大的震撼:王菲从香港跑回北京，住在一个大杂院里，清晨，戴着溥仪式的小眼镜，去公厕倒尿盆。

    后来王菲与谢霆锋拍拖，也有过一张惊人的照片——王菲牵着谢霆锋的手，就像姐姐领着弟弟上街去，旁若无人的样子。

    王菲的人生格律是:生命只要好，不要长。

    1998年，王菲以一张晒伤妆的脸面市。不久，她被爱情晒伤了。这时候，王菲拿出了在童年练就的功夫:沉默。

    王菲一言不发。倒是那英按捺不住，侠女似的跑出来骂了人。

    王菲不会不知道，有燃烧就有毁灭。但是王菲依旧是18岁时的我行我素。自由的姿势是王菲内心习惯的姿势。

    王菲说:“在香港，如果想要有这样的地位，这样的成功，就一定要牺牲很多。你想得到多少，就必须牺牲多少。这几年，我是幸运的，有成绩在。但就个人价值而言，那是虚浮的、表面的。人们以为唱片卖得好，演唱会满堂红，我就会满足，我的答案是‘不是’。有时候，我憎恨自己妥协，懊恼自己如小丑，做着马戏团里的把戏，那不是我。”

    就这样，王菲像一支行走的香烟，享受着，也毁灭着。

    也许哪一天，在一场大雨之后，王菲会全盘放弃——这是王菲心中经常出现的念头。但是，这很难。

    如今，王菲有了第二个女儿，女儿生下来就是兔唇。由生父李亚鹏出面证实了这个消息。

    一日吃饭，大家聊起明星圈子里的孩子，秦怡的傻儿子，谢晋的傻儿子，王姬的儿子，王铁成的儿子，自然也说到了王菲的女儿。因为有酒，免不了一番欷歔。

    后来，有了王菲夫妻经营的酒吧。酒吧在上海。有了用爱女的名字命名的基金会。逐渐地觉出，王菲在实现着一直以来就盘算着的计划，那就是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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