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筝笛声

来源：羊城晚报  作者：王斌

　    傍晚，我和儿子漫步古城，路过一条幽静的巷子时，突然发现那里聚集着好些人，有优美的音乐在清风中荡漾。我忙带着儿子挤进了人群。

　　一位坐在轮椅上的年轻女子正在抚筝。筝乐悠扬，如山间潺潺的流水，静静流淌。

　　一曲终了，女子缓缓停手，在掌声中向观众点头致谢。人们纷纷走上前去，往女子面前打开的古筝盒里放入钱币。我拿出一张五元的钞票，递给儿子，说：“去吧，表现一下你的爱心。”

　　儿子像一只快乐的小鹿蹦了过去。

　　那位抚筝的女子说话了：“多谢各位的支持。但愿我的筝声能带给你们一丝愉悦和快乐。下面，由我的搭档陈小波先生为大家献上竹笛名曲《墨写你的美》。”

　　站在女子身后的一位年轻男子慢慢走到场地中间，手中长笛一扬，欢快清脆的笛声立刻在小巷响起来。儿子一听大喊起来：“呀，爸爸，叔叔演奏的是《花千骨》中的那首歌。太好听了！”那确实是一种美妙的听觉享受。

　　“两位应当是音乐专业人士吧。太精彩了！”

　　“这么美妙的笛声，为啥不能去那边广场上或更多人的地方表演？”

　　身边不停有人在议论，不尽的赞美和惋惜之词。

　　“其实小巷最适合艺术家。”突然，我听到一个声音，“尤其是音乐艺术，在幽静的环境才能表现出最大的魅力。”循声望去，说话者是一位儒雅的老人。

　　这时，男子演奏完毕，对着观众深深鞠躬。接着笛声又起。两位年轻人合奏了一曲《新鸳鸯蝴蝶梦》。那洞穿时空的筝笛之音悠扬，贯穿了整个小巷。表演的两人热情而陶醉，仿入无人之境。

　　演奏刚一结束，我第一个拍起手来，霎时掌声如潮。

　　我们一直站在那里聆听，直到夜色已沉，人群慢慢散去。两位年轻艺人开始收拾东西时，儿子飞快跑了过去：“哥哥姐姐好厉害，你们比电视上的那些人还要棒！”

　　两人显然很意外。男子俯下身子，用双手摸索着找我儿子的脸蛋。我走近了，才发现男子竟然是位盲人，眼睛虽然很大很亮，却看不到我儿子身在何方。

　　我忍不住问：“你的眼睛是怎么一回事？”

　　一旁的女子答道：“小波的眼睛是先天性眼盲。他自小练管弦乐器，不知吃了多少苦。我比他幸运一些，十二岁时得了小儿麻痹症才没能再站起来。我是通过看电视知道了小波的事，刚好在一个城市，就找他组了这个组合。我们想用音乐装扮人生，也把美好送给别人。”

　　我暗自惊叹，心生敬佩，想了想，从包里取出三百元钱递给女子，说：“这点钱不多，但愿能帮助你们做一点事情。”

　　女子却把钱推了回来，说：“大哥，不必了。您可能不知道，小波的父亲是这个城市有名的富商。我的爸爸妈妈也都是国家干部，经济上还说得过去。他们很爱我们，也非常理解我们。我爸总说，人这一辈子如果只是为自己而活，那么人生将是苍白、平庸的。因此，我们每天晚上演出，只是为了活出我们的精彩，挣的钱也是为了给贫困山区的孩子尽一点绵薄之力。”

　　我注意到，我和女子对话过程中，那年轻男子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他只是认真聆听，脸上带着一种纯净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