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相片

文/王悦

 那照片的记忆，犹如沉淀已久的柚子茶，古老的香味中慢慢地由甜变酸，酸到心里，再糊一层甜。童年的那些记忆在任何人脑海中都是那样的清晰。童年的那些记忆是珍贵的，所以把它放在地窖里，珍藏起来，让它在时光中发酵，等待着有一天，能重新品味它的香甜。

 就像曹文轩所说的一样——“也许我们谁也无法走出自己的童年”。

 照片，比我的年龄还大两倍吧，两张鲜活的笑脸映在那上面，他们好像笑得很开心，那是两张特殊的笑脸……

“妈！新年了，新年了，说好了要去照相，不准说话不算数啊，要不你就是小猪！”

“是啊！是啊！妈，你可说了人是不能撒谎的！”

 一大早，才穿上新衣服，八岁的妈妈和六岁的舅舅就缠着外婆，那对他们来说意义不仅仅是新年，妈妈出生七十年代初，七十年代的岁月对于八岁的妈妈来说，一张照片是珍贵的，也是奢华的，因为那时是用胶卷来照相，买胶卷那可不容易，所以一张照片的意义重大。

“妈！妈！你看我！我的‘美人痣’是不是画歪了！”

“哎呀！我给你画！”

“不，不……”

“快点！”

“我呢？我呢？”

“别挤我！”舅舅插嘴道。

 妈妈当时是怎么给我讲的我记不清了，只记得妈妈说照一次相特别不容易，每一次照相的机会她和舅舅都分外珍惜，每一次都要化妆，对着镜子照上好久，并且非得自己化妆，脸都贴上镜子了还觉得不够美，还有动作也要摆很久，连表情也要思量一会儿。“美人痣”则更是令人捧腹大笑。“美人痣”在当时刚开始流行，才八岁的妈妈那也毫不示弱，用口红在额头上狠狠地摁一下——这就是所谓的“美人痣”。妈妈告诉我，现在都还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感受——恨不得在脸上画出几条对称轴来，再用直尺量一下是不是直线，这就是为什么那是两张特殊的笑脸。

 我记得妈妈有一段是这样讲的：

“笑，是这样笑还是那样笑？”

“自然一点，自然一点，这样……”说着“妈妈”伸过手来。

“别，别碰到我的脸，把妆弄花了！”“我”一下子跳起来。

“行了，你那‘美人痣’够标致了！”

“这样行不行？”

“腮红好像不够！”

“你脸比胭脂都还红，还不嫌红？！”

“好紧张啊！表情不够自然啊……”

“很自然了！”

“我的心跳得厉害耶！”“我”拍着胸口，深吸了口气。

 当时摄影棚里很闷的。“我”的脸因为紧张所以很红，再加上浓妆，不知道红成什么样子，如果那个时候照得出彩照的话，“我”想“我”的脸一定红得像团火。听见“咔嚓”的一声，“我”激动的心情膨胀起来，在那一刻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只记得妈妈讲得眉飞色舞的样子，笑声中那张黑白照历历在目，仿佛活了起来，那场景在眼前跳跃。

 ——那是妈妈心中最纯真的记忆，童年的记忆。

 两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笑脸上，竟然还有两颗“黑色”的“美人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