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公
(2012-03-06 20:2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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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誓节渡大桥老318国道1958年摆渡叟湖随笔 |
分类: 我的随笔 |
我的外公
有人说,经常回忆过去的人,心态已经衰老。叟湖以为,偶尔回首那些难以忘怀的往事,让忏悔的泪水洗涤污垢的灵魂,这样,灿烂的阳光才能照亮你心灵那些阴暗的角落------题记
打我呱呱落地开始,我与外公结下了不解之缘,是他把我慢慢抱大的,可是儿提那会儿的事情我毫无印象。印象最深的是读小学写一篇作文,我在这篇作文里面把我外公的死归罪于1958年饿坏了身体,基本属于饿死的。放学了,班主任喊我去他办公室(张老师一家从城里下放在我们大队小学),跟我耐心讲解为什么不能这么写,就是真有这么回事也不能这么写,弄不好会坐大牢的。
记得当时我屈服了,重写了一篇作文,但是内骨子的我没有屈服。直到今天,我喜欢实话实说的性格我想就是源于这件事情吧,我的性格形成与我的外公有关。
我的外公原来住在本县西乡的誓节杨柯,1958年那场天灾人祸,让粮产区的老百姓没有饭吃,没有饭吃还得饿着肚子干活。就在这年,我的外婆骑在牛背上过大沙河,不慎被湍急的洪水卷走了年轻的性命,我的外公从此双目失明。那时我母亲才15岁,已经帮生产队放了几年牛,下面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才刚刚会走路。
家里没有劳动力,生产队不给口粮,就是一个壮劳力每天才能领到几两大米,拿回家和着许多的野菜熬能看见自己影子的粥。可怜我的母亲根本不算劳动力,外公一家的生活简直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在这个危急的关头,经人介绍,母亲嫁给大自己12岁的我的父亲,这才搭救了我外公一家,他们都搬到小南乡我父亲这里来了。
那个时候,我父亲在做理发,同时兼职大队食堂会计。靠这一点薄薄的面子,外公一家才得以扎根。当然,这些都是我的母亲后来告诉我的,我记事的那会儿她经常忆苦思甜似的唠叨自己的以往。
外公怎样抱我怎样把调皮的我哄睡着了怎样守候在摇窝旁边怎样等待我干活的母亲回来做饭这些我没有半点印象,在我记忆深处就是有一次做外公的“拐棍”陪他到阔别已久的老家走亲戚。
从我家到花鼓塘7公里,花鼓塘到誓节8公里,誓节到杨柯3公里,一共是18公里路,只有花鼓塘到誓节8公里属于老318国道通车,车票是2毛钱。好像是我放暑假了吧,对,读一年级这年,我7岁。我在前面带路,路宽一些的地方,外公捣鼓他的木头拐棍,路难走的地方我来牵他,一路走外公一路问,累不累呀累了我们就歇一会。可是,等我们好不容易走到花鼓塘的时候,上午最后一班车刚刚走了,而且车站卖票的还说车上的人满满的,一个都没有带,你们赶上了也是白搭。
外公说我们还是慢慢走吧,等到下午还不一定能坐上车啊。那时的马路也没有多宽,就像现在那些村级公路一样4米多吧,幸亏车子不多。我在前面马路右边领路,外公就跟我讲起修这条马路时候的“古话”(我们这里的方言称讲过去的往事叫讲“古话”),尽量讲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可能是想逗我开心一点吧,具体细节我没有印象了。
最难忘的是天快黑了我们才走到老318国道的誓节渡大桥,在桥码头我怎么都不愿上大桥。好长好长的大桥啊,桥墩是木桩打下去的,桥面都是黑黑的大木头做的,上面的横木板稀稀拉拉,这里少一块那里破个洞的,汽车一来整个大桥摇摇晃晃,好害怕啊。而且这是唯一的通道,不从这里走就没有地方过河。这种恐惧的心理我一直没有忘记,可是后来是怎么过的桥走了哪些亲戚怎么回家的我都不记得了。
我的外公从这次回了一趟老家后来就没再回去过,没有多久他就病倒了。新学期开学之后的一个晚上,我从学校放学直接就跑到外公家里,那时人高马大的外公已经奄奄一息了。我趴在外公的病榻前,他无力的手摸了摸我的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就在这天夜晚我可怜的外公走了,第二天我没有上学,自己一个人跑到以前的清溪大石桥买了8双草鞋,那时生活条件差,不像现在给“抬寿材”的人买解放鞋,每人发一双1毛钱的草鞋已经不错了。
这么多年来,睡梦之中常常梦见我的外公。我小时候最爱说的话就是“外公等我长大了打酒给你喝啊”,可是还没有等我长大,外公和我已经阴阳两别了。如果不是那该死的1958年,我想,我的外公一定可以喝到我打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