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遭难的那个特殊年代,业余爱好帮助我排遣了忧愁和不安,帮助我忍受折磨和委屈,陪伴我度过了艰难岁月。
然而拥有这些业余爱好,对我来说几乎是步步艰难。比如,我喜欢听二胡曲。更想学拉二胡,可是家里极为贫困,靠助学金才中专毕业,哪里有钱买二胡。
1954年我十五岁中专毕业分配到省公安厅工作,看到工会有两把二胡,我欣喜若狂,借了一把拿回宿舍,迫不及待地拉起来,一点基础都没有,只能“杀鸡杀鸭”地拉,一天,隔壁一位老医生对我说:“小彭,请你帮我到街上买一把刀来。”我说:“厨房里有刀,你买刀干什么?”他说:“我不愿每天听你杀鸡杀鸭,宁愿让你一刀把我杀了。”我才十五岁,哪里经得起他这样的羞辱,本来可以拉“东方红”“南泥湾”了,我偏偏不拉,就拉“杀鸡杀鸭”,而且等他睡午觉时坐到他宿舍门口拉。闹得他根本没有办法睡觉,从此,他再也不敢讽刺打击我了。
后来,我买来二胡基础知识,二胡练习曲自学,又多次想办法进二胡学习班学习,终于能够上舞台参加二胡演奏了。
前两年在自家阳台上照
倒是学唱歌没有遇到太多困难,十一岁读初中二年级在老师的指导下学会了识简谱,而后就到图书馆借《广播歌选》《歌曲》自己学唱,因此我会唱的歌比同学多得多。只是文革中我属于“黑帮分子”估计没有这种自由,但是我仍然一个人的时候偷偷地小声唱。(在博文娱乐消遣专辑里已经有不少唱歌的视频)没有想到有一次正好被造反派听见了,并为此开会批斗我。我和他们针锋相对说:“《黑帮分子管制八条》里没有写不准我唱歌!”
从小喜欢唱京戏,当年父亲生意做得很大,写得一手好毛笔字,高兴时还会唱几曲京戏。因此我四岁开始就学会老生唱《四郎探母》、《萧何月下追韩信》、《三娘教子》《甘露寺》《贺后骂殿》等。70年代初有了现代京剧,当年大部分人都到电影院看样板戏,我是多么想到电影院看一场样板戏。可是我丈夫在文革中被贬回他老家当农民了,我父母及三个儿女全靠我每月五十多元过日子,哪来钱买电影票。记得有一天我值晚班,小儿子突然光着膀子来到我的诊断室说:“我和哥哥想看电影,没钱买票,就跟着别人挤进去,哥哥进去了,我被抓着并把我的衣服扣下了。”听了儿子的话,我非常愧疚,为什么只想自己学唱现代京剧,去电影院看样板戏,从来没有想过孩子也想看电影啊!
此后,打消了看样板戏的念头。街上的高音呐叭常常播放样板戏,隔壁的收音机也常有样板戏,我会抓住一切机会学。一天,我一个在新华书店工作的同学,知道我喜欢唱样板戏,给我送来《智取威虎山》《红灯记》《沙家浜》《海港》的唱本,我如获至宝,高兴极了。
唱本是简谱,我识谱又会唱歌,这下难不倒我了,我开始一本一本、一曲一曲的对照简谱学。没有多久我就学会了不少,最喜欢的是《智取威虎山》中李勇奇唱段,李勇奇淳朴、憨厚,用他浑厚的声音唱出他心中所想,我特别喜欢他唱的《这些兵》《早也盼晚也盼》。三十多年后的今天对这些往事仍然记忆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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