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搬树蔸,除伤口痛外,全身都痛,骨头像散了架一样,想利用中午的时间好好睡一觉。“开会啦!开会啦!”听到叫声,看看手表,还不到下午两点,没办法,只好忍着痛爬起来去开会。
我还在会场外面就听到口号声不断,等我一踏进会场,口号声更是惊天动地,看到这阵势,我免不了有些紧张。头子说话了:“通过抄家,我们搜到了XXX的一些物件:一,十多本外国小说,是修正主义的东西,里面都是一些情呀爱的,腐朽糜乱的内容;二,一本日记本是一个所谓国际友人送给她的,这是她在里通外国。这两条,必须上纲上线来批判。笫三条,也是最重要的,她给人民日报总编辑部写了一封信的底稿,内容是为地主翻案。听到这里,我脑子里马上浮现1963年11月下旬某天的情景。
我生小儿子才十五天,派出所管户藉的小张,拿着一本户口册交到我手中说:“X医生你小儿子的户口已登好了。”我打开户口册一看,小儿子的家庭成份竟然是“地主”,气不打一处来,“小张,别走,我小儿子的家庭成份为什么是地主?”“是呀,你三个小孩都一样。”她回答。我问:“我家是城市贫民,你为什么不填城市贫民?”“历来都跟父亲。”她回答。我说:“新中国已成立十四年,夫权制也随之早已不存在。何况宪法明文规定,小孩可以跟母亲,也可以跟父亲,我的小孩都跟我姓,就应该写城市平民,何况我们俩都是公职人员,”小张回答:“我不知道,你跟我说没用。”我就不信没地方讲理。於是,我立刻动手给人民日不(当时是党报)总编辑部写了一封信反映情况,并提出我自己的看法:“他们这样做是人为的制造混乱,扩大敌对面,地富子弟的儿女一出生,就注定是敌人.不管多优秀,都将终身受到歧视和排挤。一遇运动,则是天生的被斗对象,世世代代委曲一生,永无宁日.而那些所谓出生好的人,尽管其中有些人坏事干尽,胡作非为,却天生是“革命”的。这样下去,倒不如在宪法里加上一条规定:"禁止地富子弟结婚生子"来得干脆。这样就可彻底消灭地主,我当初也就不会和我丈夫结婚,生出三个注定终身受苦的儿女。但是我坚信,我们的党是伟大丶光荣丶正确的党。人民日报是党的喉舌。因此,我怀着对您无限崇敬,高度信任和依赖的心情,向您反映这一情况,并极其坦诚地说出我自己的看法,希望能得到您公正的批示。”信发出不到半月,派出所陈所长来到职工医院,面无表情地对我说:“你向人民日报反映情况的信及批文已转到单位党委。”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但脸上仍无表情,那样子恨不得把我吃掉,紧接着他又说:“我们已将你小孩的家庭出身一栏,根据批示精神《第三代的家庭出身在新的政策出台之前一律空着》并已作更改和纠正。因此,我代表派出所及小张为之前的错误向你道歉,并请你原谅。”此事的是非对错已作定论,没想到时值今日却成了我的zui证。岂不荒唐!
写到这里,我晃然大悟,我仅属于受株连者,为什么那个头头非要千方百计,置我于死地?竟然没连想到这个头头,就是派出所派来分场的人。我真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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