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头公开叫嚣:“看我怎么把你整死,等着瞧!”估计往后不再只是骂几句了事,要下重手了。至于怎么下手,重到什么程度,我无法预料,只好“等着瞧。”
果然,还没到上班时间,那个头头就鬼喊鬼叫:“XXX怎么还呆在屋里,快出来!”我刚吃完饭,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听到叫声马上出门,他把我带到离食堂不远的地方,那里有一大堆树篼,最大的约一百多斤,小的也有几十斤。他指着那一大堆树篼说:“上午你把这些树篼搬到医务室旁边去。”我问:“放在这里离厨房近,用起来也方便,为什么要搬到离食堂一百多米的医务室旁边呢?”“要你搬你就搬,啰嗦什么?”我自言自语说:“你这不是故意整人吗?”“是的,我说过,就是要整死你。”他恶狠狠地回答。我想了想说:“那好,请你告诉我怎么搬法,希望你示范一下,如果你都搬不动,那我就更搬不动了。”他马上怒吼道:“要搞清你自己的身份,你什么人?我是什么人。能跟我比吗?而且你是劳动改造,没资格讨价还价.搬得动要搬,搬不动也得搬。警告你!必须老老实实,否则,有你好果子吃。”说完扭头就走。我无权抱怨,也没时间去恨,必须赶紧想办法搬,否则,还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望着这一大堆树篼束手无策。我开始试着用两只手分别握紧两个树根,拼命往上拖,这时来了一个人,他对我说:“你这办法不行,一个树篼还没拖上去,你的手就会破皮。”说话的人是和我一同从公安厅下放的老邱,接着他又小声对我说:“这本来是毫无意义的劳动,明摆着是故意整你,以后别耍小孩脾气,不要任性,尽量忍着点。你注意没有,那些打手都是找的一些你不认识的工人,连我都不认识。在会上,机关干部没一个说话。”“我看出来了。”我说。接着他又说:“所以,你要小心点,那些人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然后,他拿来一根粗绳子,绳的两端绑在树篼两侧的树根上,把中间的绳圈让我斜挎在肩上,再往上拖。他说:“这样可能会好些。”“非常感谢。”我对他说。“不用谢我,是机关干部委托我来的。大家都希望你能坚持住。”说完他就走了。看来,公道自在人心,世上还是有好人。他的话让我看到了希望,更坚定了战胜磨难的信心。
我把他帮我套好的树篼斜挎在肩上往上拖,因为这是上坡路,拖不了几步就想歇息一下,可是一停下来树篼就往下坠,我只好不停的拖,再累也得一口气拖上去。第二篼得我自己绑了,照他教的办法绑好,又往上拖,因为绳子太粗,结很难打紧,拖了不到50米,绳子结突然松脱了,树篼一轱辘往下滚,很快就滚到原来的地方去了,我必须跑下去重新绑好再拖。每当这时我又气又恨,但我不能让那些整我的人看到这一惨状而幸灾乐祸。此时耳边又响起老邱说的一席话“要尽量忍”“一定要坚持住。”是的,我无论如何要咬紧牙关坚持住,我就不信真能把我整死。
搬了一上午树篼,只搬了不到一半,头头说:“你这是消极怠工。”我说:“一分钟都没休息。”“那你就是吃干饭的,笨蛋!”对他的辱骂我已习以为常,没必要理睬。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卧室,右肩像针刺一样的疼痛,赶快扒开衣服看看,原来是被绳子勒破了皮,正在渗血。怎么办?医务室被封,一点外用药都没有,想想唯一的办法是找厨房大师傅要点盐,然后用盐开水洗洗,再用一块干净白布包一下也是可以的。这种情况下,顾不得有菌无菌了。吃完午餐等大家都走后,我就进厨房找戴师傅。他问:“有事吗?”“我想向您讨一点盐。”我说。“你要盐干什么?”他问。“我,我...”我吞吞吐吐不敢说出来。他说:“没关系,你说吧。”於是,我就告诉他我的肩膀擦破了皮。他问:“能让我看看吗?”“是真的,我没骗你。”我回答。他又说:“我不是怀疑你骗我,是想看看伤口有多深。”接着我扒开衣服露出肩膀,他看到皮肤被勒破了一条较深的伤口,正在流血.戴师傅就骂开了:“一帮畜牲,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听了他骂那帮畜牲,我禁不住眼泪直往下流,似乎要把所有的痛,所有的委曲,所有的冤,所有的恨都随着眼泪流出来。
戴师傅是个50岁左右,没有文化不说多话的人,但待人诚恳,我平时下队出诊回来晚,只要儿子打声招乎,他都会帮我把饭热在蒸笼里。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长期坚持很不容易。看得出他是一个正直、善良、有同情心的好人。
戴师傅拿来一小瓶紫药水,一包消炎粉,还有几块纱布及一卷绷带说:“这些都是你平时给我备用的,今天用上了,另外还有一小包盐,你都拿回去。”我非常感激的说:“真谢谢啦,不过我不拿走,还是你自己留着备用,我只上一次药就行了。”他马上说:“我这里还有。”说完硬将药塞到我手里。我还没走出食堂,听到戴师傅大声说了一句:“放心,老天有眼,他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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