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去去

近日有名言，大意是说朋友是用来慢慢做的。版权所属，常来常往的人都知道。很多人被其中的温暖薰得会心一笑，笑过之后，不知有没有人想过这句话的另一面——朋友也是用来慢慢丢的，在你不经意、不愿意的时候，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忽然回头的时候。

很久很久以前，和好友聊天，现在已经想不清为什么扯到了阴阳两端上来。好友说，万事万物都有阴阳两面，《红楼》里斗草不就说草也分阴阳吗？“你有夫妻蕙，我这里倒有一枝并蒂莲。”

好友博学，但我总想以旁门左道逼他分不出阴阳来才跺脚开心，凡可分出男女公母雌雄之类的不用提了，连山都分向阳和向阴。眼珠转了几十回，问他：

“就同一只手，同一口锅，诗兄给分分阴阳呐。”这边厢准备好了拍手相庆，看你单个怎么分。

好友敏慧，立即回答：“手心向上为阳，手背向下为阴。锅嘛，‘贤弟’拿只锅来，快点儿，迟了就分不出来了。”

俺不上当，白跑腿的事儿我不干，也哄人：“拿来了，快说，迟了就喘过去了。”

“把锅扣下看看，锅底黑乎乎的不？那是阴，锅内干净，那就是阳！”

隔着屏幕，我能想像他仰在转椅上得意万分的大笑数声。

后来，我还在这里活动，他走了，拔了线一去无音信。我想问问，走和留，什么是阴，什么是阳？好友的头像仍在，但不再转着椅子告诉我答案。

论锅的时候恍惚是春天，我这里桃花未开，他那里天天春色怡人，好像还说过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之类的话。

至今未收到任何一枝，可能湖山千万重，路途太遥远了。

网络就是大江湖，门派不同，各有所长。学联的时候最有趣，居然要择师入门，起初有人来诳，说要给“他”好处，“他”帮我走后门。两眼一摸黑，差点儿寻思给什么好处，比如片片什么的。想了想不知“他”是阴是阳，（这回是真阴阳）。一犹豫就遇到了亲爱的小雨——调皮爽快的西安女子，直接领到空空道人门下去。

某晚，偶遇联界元老驴肩落梅，他腆着白白的大肚子边吃西瓜边教联，说到会心处，驴肩多吃了半个大瓜，我也听的高兴，一张嘴喊了声师傅，后来江湖上驴肩老先生再收弟子，我就成了大弟子。

问题是，联界门派比武，我就比较麻烦了，帮哪个摇旗呐喊呀？

肚子的事，是看过驴师傅相片据实述说的。

离了联界，师师徒徒，风流云散。好友栏里灰蒙蒙一片。

来来去去，我只是在某个登录的时候才想起他们，比如今天晚上，窗户外面是黑暗，灯光只在远处以及最远处，而末村群里热闹非凡——繁华和落寞只是时间的区别。爱花开长是怕花开，偏偏又看了一眼伤情的《满秋》。

董桥似乎说人到中年感慨多了感动少了，这估计有个性别的区分。我怎么见花就发愁，见月就伤情。翻到旧友无鸣的《行香子》，截半阙：

再遇闲山，已别三年。说什么，竟是无言。

汪汪浊泪，流入心间。

觉一分凉，三分苦，六分酸。

……

这才想起无鸣的千般好来，真没良心！再扣问，还有心何在呐，他帮我开的博客，装潢好了把钥匙交给我，我玩欢实了，新朋友多了，但忘了挖井人，至今没请他吃过饭，太没良心！至于寒天兄就算了，已经忍惯了我不明原因的远近，再忍忍吧。实在没良心！

朋友要慢慢做，朋友怕慢慢丢，看一花过一路，其实我是不愿意的；风不定，雨不静，其实我偶尔会想起你。

回无鸣半阙《行香子》，兼寄新老朋友。

花事消魂，世事纷纭。问悲欢？须算十分。

书乡路远，借此容身。

纵春天暖，秋天远，夏天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