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夜晚漫走在纳沃那广场（Piazza Navona）是件很惬意的事。虽然这里以三多著名——游人多、咖啡馆多、赝画多，但广场独特的“民间艺术”氛围值得驻足。

纳沃那广场的前身是罗马皇帝多米提安的露天运动场，时至今日，椭圆形广场虽被黑色的火山石覆盖，但是“竞技”风貌却保留下来，其长椭圆的形状就是明证。广场中央有三座漂亮的喷泉，北侧的是海神喷泉，南侧的是摩尔人喷泉，而最著名的则属中间那座由贝尔尼尼设计的“四河喷泉”。这座喷泉也是《天使与魔鬼》的场景之一，其中的一位主教被凶手扔进了喷泉池，在电影中得到兰登教授及时相救才得以生还，但实际上，这个喷泉池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也不深。

喷泉的主体是象征四条河流的四座大理石人体雕像，同时也象征着人类文明发源地的四块大陆：多瑙河代表欧洲，恒河代表亚洲，尼罗河代表非洲，拉普拉达河代表美洲。四河喷泉又是贝尔尼尼的得意作品之一，他的设计可以说是巧夺天工，然而，只要一抬头便能看见同时代另一位设计大师博罗米尼的作品——圣埃格尼斯教堂。本来，两位大师的作品共生一处对慕名前来观瞻的人来说是求之不得的，然而，由于这两位设计大师后来不知为什么成了死敌，便有人将两个无关作品编撰出有关的东西来，用来相互诋毁：贝尔尼尼让代表美洲的拉普拉达河雕像的手上做出惊恐状，以示圣埃格尼斯教堂即将倒塌。不过，据史料考证，喷泉建造在前，教堂落成在后，两位天才建筑师之间的摩擦只是后人的杜撰而已，仅博游人一笑。其实，你只要仔细看细节，拉普拉达河神是坐在一堆硬币上（Plata在西班牙语里面是银子的意思，表示富有），且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害怕他身边的蛇，这表示富有的人总是害怕财富被盗——这种惊恐状与圣埃格尼斯教堂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可笑吧。

说起“笑”字，它确实能概况纳沃那广场悠久的历史。这里虽有精美的古迹，但却一直与“庄严”无关，其市井小民的乐园功能自十七世纪以来就从未改变，这在罗马坎庇托利诺博馆中陈列的许多画作中得到证实。当然，撂地摊的江湖把式们的节目是随时代变迁而变化的。时至今日，无论从哪个方位走进纳沃那，都能见到正处在表演状态中的街头“艺术家”们，有扮成自由女神的，有扮埃及法老的，表演的都是静止行为艺术，一站就是半天。他们的眼前放着一个铁桶、箱子或帽子，偶尔发善心的好人，扔两个硬币进去，“咣当”一声，今天的饭就有了。

但主宰纳沃那广场的可并不是这些人。晚九点的黄金时间以后，游人越来越多，纳沃那的“王子”——小丑们登场了。可别小瞧了这些街头艺术家，他们能让人笑破肚皮。他们经年在街头摸爬滚打练就的江湖经验可以抓住每一个搞笑瞬间，随机应变的能力极强。情节安排主要以随意的讽刺剧为主，大多不按定式演出，几个气球，两三个哨子，伴上点轻松音乐就是他们的道具。这种节目需要围观人群的配合，观众的情绪却总是被他们调动得又怕又喜。怕的是被耍活宝的小丑揪到前排参与节目并沦为被讥讽的对象，喜的是看到别人成为小丑的牺牲品。

要是真的沦为小丑恶作剧的主角，千万不必难为情。许多身段脸蛋极为出色的意大利姑娘大大方方地配合小丑的节目，最后再给一记香吻，博得众人喝彩。小丑们的动作有时大胆，但不至于出格，因为姑娘们的男朋友或是丈夫大多属于膀粗腰圆的壮汉，女友或是妻子上台表演期间，他们的表情大都做“虎视眈眈”状。

小丑们的表演是难登大雅之堂的，甚至还有许多打擦边球式的小幽默。但当演出结束，游人纷纷解囊向他们的口袋里塞硬币时，面对那张被涂得花里胡哨的脸蛋，你不得不承认他们生财有道：想在纳沃那这个地盘上混饭吃，必须得有点真功夫。否则费半天力，连场租费都挣不回来。纳沃那广场的小丑们所进行的表演虽然随意，但市政当局对他们的管理也非常严格。每个人在某个时间段进行什么样的表演，必须要提前申请。正因如此，各路小丑轮番上阵，演出场次却从不冲突。

想成为纳沃纳真正受欢迎的小丑，不下点苦功是不行的，有的甚至还要经过科班训练。罗马公认的最出色的小丑之一塞卡里利说过：“小丑是一种激情，是一门终生求学不止的学问，每次我走上街头进行表演，都会感受到肾上腺激素的涌动。”

能在纳沃那立足的小丑都至少进过专门的小丑学院，并掌握至少一门绝活。以塞卡里利为例，今年28岁的他曾在马德里和罗马的小丑学校苦修过技艺，拿手的好戏是蒙眼飞刀。他以街头为家，但从没有尝试过从事其他的职业。他说：“小丑就是一门终生的职业。”

罗马的小丑学院与普通大学的学制极不相同，这里没有严格的学分和作息时间。小丑学院的课程从24小时到25年一应俱全，关键是看老师的日程安排，唯一遗憾的是没有学位可以颁发。有灵气的人花两天的时间就能把其他人需要一年才能掌握的技艺学会。塞卡里利的一位老师说：“干小丑这行需要天分，蠢材干不了。要想成为我的学生，智商至少要达到120。”

关于纳沃那的小丑，有一点很值得思考——怎样把意大利式的幽默传达给来自全世界的游客？塞卡里利很自信地说：“幽默是属于全世界的。其实，世界各地的普通人的生活大同小异，人们的生活态度也都比较接近，面对的问题也都差不多，我们的表演不需要太多的语言，用身体的动作就能让人们理解我们所要传达的幽默信息了。”

入夜，纳沃那的热闹氛围令人流连忘返，咬着冰激凌，看着小丑们的表演，哈哈一笑，两个硬币，生活中的烦恼在这一刻被抛诸脑后。

世界，因为小丑的存在而多了几分温馨。

纳沃那广场

四河喷泉

棕榈树及右侧头上罩了一块面纱的雕像象征的是尼罗河，

暗示当时的欧洲人还不清楚尼罗河的源头

恒河，是位手持长桨的老人

拉普拉达河，一手高高挥动着，他坐的岩石上散落的金币，表示美洲的富饶

多瑙河，伸出的双臂迎向一面盾牌，盾牌上刻有圣彼得的钥匙和三重王冠，

还有象征英诺森十世的徽章，三朵百合和一只代表圣灵的鸽子

 圣埃格尼斯教堂

小丑的恶作剧

街头小丑

街头小丑

街头小丑

街头小丑

街头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