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园花之语
(一)
谁是燕园的报春使者?一定是姣妍的迎春花。常常是春雪未化,它就迫不及待地吐出嫩黄的枝条,傲雪凌霜,妖娆多姿。在北大校医院原址斜对面山坡上的迎春花最多,一丛丛,一片片,黄得耀眼。而塞万提斯塑像右边山坡上的迎春花最婉约玲珑,细枝垂地,似金色瀑布。春天的希望、春天的气息从迎春花散发出来,吹到人们脸上、心里。这新的一年将会是怎么样呢?
新的学期,新的面孔,新的老师,新的学生,新的课程,新的挑战,一切都是未知数。黄灿灿的迎春花似一串串问号跳动在枝头,等我们去发现,去解答。
(二)
在燕园的花中,最苦涩的是丁香,最迷人的也是丁香。在四月绵绵的春雨中,丁香一树树绽开了。如一层层白色和紫色的烟雾笼罩校园。它的香气是浓烈的,也是苦涩的;它的花状是细碎的,也是优雅的;它的氛围是恬淡的,也是忧伤的。摘一束插在大理石花瓶中,是一幅绝美的静物画。
燕园中最有特点的丁香开在两处:一处是东南门进来,原先的旧印刷厂门前,那里紫色的丁香开的最好,特别是在蒙蒙的细雨中。另一处是俄文楼的北边,那里的白丁香最美丽,特别是在朦胧的月光下。
常常看到一个女孩子,穿着白上衣,碎花长裙,直发,不化妆,沉思的眼睛,从从容容地从白色的、紫色的丁香树下慢慢走过。这该是燕园最美的一道风景吧?
(三)
“只恐夜深花睡去,
明烛高燃照红妆”
宋朝诗人苏轼形容海棠的这句诗,用在燕园的海棠花上特别合适。只是燕园的海棠“红颜薄命”,生不逢时。
在办公楼前,原有两株西府海棠。每年春天迎风怒放,姹紫嫣红,美不胜收。“文革”中不知犯了哪条禁忌,成了“革命”对象,不复存在。至今提起,仍令一些老教授感叹唏嘘。
现在燕园中的海棠只剩地学楼门口左侧的一株。此外就是塞万提斯塑像前草坪上孤伶伶的几株。砍伐的事是断然不会有了。树身上还被挂上了标牌。也许,将来会有更多棵吧,也许,爱我们的祖国,爱我们的家园,爱我们的学校,必须先从爱我们的海棠树开始。
(四)
如果说,燕园中还有稍微俗气、热闹一点的花,就属榆叶梅了吧。它的颜色是那种欢快的粉红,它的花瓣是层层叠叠堆集在一起的。花开的时候,真是应了“花团锦簇”这句话,更兼“蜂围蝶阵乱纷纷”,乱花迷离,耀人眼目。
在原来大图书馆草坪之前的台阶下,榆叶梅开得最热闹。未名湖周围也有几株特别漂亮。花开的时候,像玻璃窗上的大红喜字点缀青草依依的湖畔,给人不知春归何处的感觉。
有时也觉得对于安静的燕园来说,榆叶梅这种花是过于热闹了一些。可是啊,你看从花丛前走过的那些青年学生吧,他们的脸颊也如花一般粉红,他们的话语也如花一般热闹,他们的笑容也如花一般灿烂,榆叶梅不正是他们青春光华的写照吗?
(五)
“五月的鲜花开遍了原野,
鲜花掩盖了志士的鲜血。”
燕园中,开遍原野的是哪一种鲜花?哪一种鲜花不张扬,也不喧闹,淡雅大方,从容自若,可以让我们捧上一束,献于烈士的墓前?必定是二月兰。
二月兰的学名是什么?一直不知道。铃兰?勿忘我?好像都不是。[1]只知道每年三月底,它就悄悄地开了,淡紫色的花,嫩绿色的茎,一直到六月还能找到它的踪迹。山坡上,大路旁,阳光下,树荫里,无处不在,无所不在。不挑选时间,不挑选地点,只要有一点点泥土,一点点阳光,它就舒枝展叶,悄然绽放。
二月兰必须长成一片,才独具风采。在博雅塔屹立的山坡上,在新建的鸣鹤园,春天的二月兰会开成一片紫色的海洋。风来了,随风起舞,雨来了,伴雨欢歌。二月兰是春天的大合唱。
在漫漫无涯的学海之中,在齐心合力的科研队伍中,让我们也长成一枝二月兰。
(六)
每年六月底,燕园南区学生宿舍路边的马樱花就绽放了。像一团团小火球燃烧在深绿的树稍。第一次听人管马樱花叫“开路花”是从哲学系王炜老师(原来“风入松”书店老板,现已去世)那里。急忙问:为什么叫这个名字?王炜笑着说,你想一想,每年这个时候,正是应届本科生、研究生毕业的时候,很多人即将打起行装离开北大。马樱花像在为他们送行。
真的啊,每年的这个时候,春季学期结束,毕业歌响起,一批年轻人挥泪告别生活、学习过四年或更长时间的校园,奔向新的岗位。离别的时刻,是惆怅的时刻,是依依不舍的时刻。有很多学生含泪与北大话别,说:只有在这个时刻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眷恋燕园,多么热爱北大。马樱花,如火如荼的马樱花就在这时绽放枝头,送往,也准备迎来。它惜别,却不悲伤,因为,在马樱花树下,旧的故事刚刚结束,新的故事正准备开始。
[1] 后来查到,二月兰的正式名称是Crychophragmus
violacens,别名诸葛草,科属十字花科,为一年或二年生草本植物,高10-50厘米,总状花序顶生;花深紫色,直径约2厘米;二月兰分布在辽宁、河北、山东、山西、陕西、江苏。生长于草原,山坡地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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