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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 兵(已嫁)

(2013-05-16 06:40:43)
标签:

老兵

手风琴

记忆

情感

分类: 散文杂谈

老 兵

      文/王安忆佳

 

让我想想吧,那是发生在什么时候的事了。嗯,那时我才上小学,很多事都还不太明白。

 

那时候,我亲爱的姥爷还在世,但姥爷曾经在部队上的那些老战友在一个接一个离去。姥爷的一位战友,曾是部队上的文艺兵,比姥爷要小几岁,但是看上去却比实际年龄老很多。我曾多次在老家院子门口看到他坐在小凳上默默抽烟。在老家那会儿我一点都不怯生,见到认识的人就喜欢凑上去跟他(她)嬉笑几句。当然了,如果放在现在,如果在老家再遇见他,我想我很难会和他搭话,因为他的相貌实在有些怪异,像是少数民族的面孔,很高的颧骨,暴突的嘴巴,稀疏的头发呈褐色,脸色发白,有点帕金森的味道,除了最后一条可以理解为军人常有的间歇性激动颤抖,其它的相貌特征真的酷似一个吸毒者的写照。听说这些与他的经历有关。不过,那时的我没有像现在这样以貌取人,否则真是太遗憾了。

 

我还记得他喜欢拿一个小木凳坐在大门口,正对面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卖CD碟片的小摊子,摊子旁边硕大的音响播放着一首又一首音效极差的老歌。烈日下热浪滚滚,路边人来人往,匆匆而过,没有谁多看这位老兵一眼。在我暑假的那两个月里,总能看到他独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把蒲扇驱蚊子,愿意理会他的,仿佛只有那些欺软怕硬的蚊子了。当然,他不在那的时候,也没有人知道和关心他去了哪里,真是多一个不算多,少一个不算少。没有人同他说话,他就那么坐着,木木呆呆,不看报纸、不看电视,院子里老人们最热衷的象棋、麻将他也不参与,只是静静地抽烟,任随一圈一圈的烟子缓缓地飘起,消失,又飘起,同时静静地听着对面音响里播放的老歌——音响的声音太大了,我想他满脑子都是嘈杂的音符。

 

当我的小伙伴没空和我一起玩的时候(她们的补习班可真多),我会在台阶上垫一张纸,挨着老兵坐下——当时的我觉得这人挺神秘的,而神秘则代表着有趣和好玩。我坐下后,他会把烟掐了。他其实是个有心人。我们一老一少,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话题通常很休闲,有关于他十几年前收藏的德国林好夫相机,也有关于我家上个月死去的小金鱼。在几次聊天之后,我开始了解他。他出过几次国——在他年轻的时候。父亲和母亲在他出国期间患上疾病去世。之后他参加了部队,因为会弹手风琴,加入了文艺兵行列。文艺兵,在我那时的概念里,那是离战火较远的一个职务,是能给人们带来快乐的职务。但在他的神情中,我没有看到这个“轻松”的职务带给他的欢愉,原因可以用他的话说:“打仗要比弹手风琴干脆多了,打仗是亲眼看着身边的人英勇地中弹倒下,弹手风琴则是在集会上沉默地看着越来越多的空位子。”他归国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自己的父母,他是多么惧怕身边人的死亡,但他又是多么的勇敢,他曾含泪为集体殉难后的一个排的战友们演奏过。他有一次对我说,没有东西能够阻止时间带来的遗憾,但更多一倍的时间和努力会让遗憾变淡,直到消逝。他说他一定是没有努力,但时间的确过得太久了,所以即便没有努力,那些痛楚的记忆也都变得聊胜于无了。“可是如果没有记忆,我又跟谁活呢?”老兵定定地看着我问,我不知如何回答,他就猛吸一口气,然后仰头长吁,眼睛一闭,又陷入久远的记忆里去了。

 

那几句话,我至今记得清清楚楚,大概因为我一直都在纠结记忆和活命有何必然因果。老兵不是我的老师,关系甚至有点远,但他说了很多至少在他看来很重要的话。在那个时候,没有谁愿意听他讲那些,我是唯一的一个听众,一个为之感动的人。正因为这样,我记住了他的故事,而没有记住他的名字——相比他的话,他的名字实在太平凡了。

 

每一个平凡的生命背后,都弹奏着一段意味深长的故事。

 

 

语文老师杨帆老师点评:文学意味的人物和“被记住”,用声音、动作,甚至相貌和回忆,告诉一个孩子关于生命本身的意义。

201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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