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读辜鸿铭的书时，觉得老头很深很本源，没有把哲学宗教艺术科学这些分出个三六九等，而是都归结于人是有灵魂的，要寻找那美妙的宇宙秩序。辜老又诗意地引用英国某诗人的比喻，说“神秘宇宙是人们身上的重担”。通过了解神秘宇宙，以获得永恒感。

造端乎夫妇的君子之道——儒教——不仅让人“通情”，使之置身于伟大的祖先传承河流之中，而且还通过“通情”而“达理”，建立了人伦秩序差序格局，从而使这个野蛮的、混乱的世界提供了现实解决方案。于是，儒教不仅像其他宗教一样给予了人永恒感，而且还是强大的政治机器、管理利器。这一石二鸟的伟大功夫，这让“心”与“脑”结合的宏图壮志，这里就不展开讨论了，一是儒家经典和历史还读的太少，不好做随意揣测，二是这并非本文主题。

主题是，对于生活在近古时代的人们来说，那所谓的神秘宇宙秩序都是花花辞藻，毫无任何意义可言。在所谓的那繁荣昌盛的Pax Romana（和平罗马）时代，生命的脆弱程度让现代人难以想象。假如你是一介平民，你的丈夫因为做工失去了一条腿，那么你们全家都会活生生被饿死。你觉得，有一种叫daimones的邪恶玩艺在控制着你，给你带来各种灾难。如果你是贵族，你要时刻预防着被刺杀被抢财产。事实上，那时候议员们被他们身边的亲戚朋友刺杀是稀疏平常的事情，也有很多人因为遭到了怀疑而呜呼了性命。那时候的文学艺术，都是上流社会把玩的极品奢侈品。而即便是这些高级玩艺，比如那位后来被皇帝学生赐死的老师作家Seneca，都在告诉你，接受命运吧，消极对待生命吧，随时准备死吧，你做什么都没用的啊！

我们为什么需要宗教?因为我们好饿，我们随时遭受病痛，自然灾害会袭击我们，我们的敌人、朋友、亲戚都可能会杀死我们，我们随时随地都会死。于是我们害怕，我们恐慌。我们只能受本能驱使，无论日子多么恶心，我们要活下去。可是在这本能之外，还有一种叫希望的东西，这希望意味着，也许明天会吃饱，也许死了以后的世界不是这么糟糕，也许死了以后不会再被daimones玩弄，于是你把这希望手制成了偶像，手制成了神灵。把神灵高高供起，或者乞求救世主的降临——这是人类一种多么原本的、罗曼蒂克的、可歌可泣的诉求。现在你们这些饱暖思淫欲的现代人，你们有什么理由嘲笑有什么理由不尊重有什么理由装逼般的冷言冷语！

再回过头想想，公元前几百年的无常时代，那个人被玩弄被整死的时代，孔老夫子能写下那些传颂千古的篇章，告诉人们世界有爱，让人相信人心的力量，这是多么奇葩的人类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