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日里，坐在“新天地”的露天咖啡吧歇脚，邻桌有几个年轻人在聊天，大致是相互控诉被管束的烦恼。在家里爹妈管头管脚，到单位上司还是管头管脚。很有蓄谋造反的意思。

依我看来，中国人脑袋下面就是脚，心肺等是时有时无的。当初满人入关，第一要紧的就是强令汉人薙发留辫。汉人的反抗自然是偏要蓄发。《桃花扇》里的李香君久别重逢日夜思念的侯方域时，见他已经剃发留辫，勃然大怒，毅然斩断情缘，悲愤而绝。可见管头之紧要。

辛亥革命的成功就是剪除了头上的辫子，民国政府颁布“剪辫通令”的。大兵们在大街上抓辫子，按倒就剪，杀猪似地喊叫也无济于事。

革命从男人剪辫进步到女人放足，“禁止缠足条例”一贴，几千年的国粹“三寸金莲”，有哭有笑要死要活，拿着脚丫子比脑袋当事儿。

那年月的国人是很为一头一脚烦恼的，有点像现今的年轻人。先时髦起来的剪辫蓄发，戴顶圆礼帽，脚下蹬双黑皮鞋。“中段”中式长衫里包藏什么心肺谁管你？

细想起来，也合情理。管头管脚就是有始有终了，中国人最担心开市不利或虎头蛇尾，开幕剪彩与闭幕式大都不惜工本，管你几个毛孩的头脚，如今也算低碳，节约成本了。

“新天地”里的做派是洋气，年轻人在这里能受文明与现代气息的熏陶。现代化是个正在成长的小孩，头脸手脚固然要紧，而内里的心肺肠胃却万万省不得心，因为它们大多吃的是传统的饭菜。

我不反对管头管脚，那是看的见的形式和门面。更主张管心管肺，虽然更费心劳神，却能撑起头面，跨开脚步。否则，毛孩子们真揭竿而起，是脸面也来不及关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