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记事之九】

我的1982

徐毓才

1982年，我上高一、高二，15交16。那一年，发生了一件事，影响了我一辈子。

那一年的五月，我的父亲走完了他50岁的人生历程。从我记事起，他就一直有病，据说他得的是肝病，最后死于肝硬化腹水、肝昏迷。

那时候，人都很穷，吃的住的都紧张，我家更是穷国穷民穷村中的穷家。因为父亲有病，经常不想吃饭，好不容易擀上一回面，母亲都要给父亲先捞上一碗，白面片有时候就少了一半，怕人多不够吃，然后再烩上一些其他。为此，那时候，我多少对父亲还是有些不满。

一大家子七口人，就住很小的三间房，中间是堂屋，两侧是小房隔开成大小不等的四屋，一屋灶房，一屋盘了掉挂面的池子，用作挂面房，剩下两屋，每屋也只够放一张床，每床必须住三人或者四人。因为穷，床上铺上草，草上一张竹席，硬不说，冬天那个冰冷彻骨，真是受不了。小时候我一直和父亲睡，因为有病，父亲的身上一直发烧，冬夏都像火一样，后来学了医，我才知道，那可能就是“阴虚发热”。

那年春末夏初，我在县中上学。一日午后，我听说父亲病重上县来看病，我急匆匆赶到县医院，烈日下，父亲蜷坐在老门诊楼外面的台阶上，一脸憔悴，颜面发青，精瘦而带浮肿。医生说，要住院。住院期间，我抽空就下城到医院看看他，他叮嘱母亲给我冲糖水，告诉母亲，不管发生什么，不管家里遇到多大的困难，一定要供我上学到底。

住了半个多月病情稍有好转后，父亲强烈要求出院，他知道这病没法治好，有钱也是白花，何况……

回家后，腹水一日重于一日，茶饭不思，最后就昏迷不醒，不到一月，就……

父亲过世后，妹妹初三放弃上学，回家帮母亲做家务。本来妹妹学习不错，继续上学也许有出息，但因为要“保我这个重点”，“牺牲”了她。妹妹退学后，我也曾动过休学一年，打工挣点钱再上学的念头，遭到二哥、舅父等人“训斥”，索性也就放弃了。从此我更加努力，为父亲、为妹妹、为自己、为所有的亲人。

也因为父亲的病，我决定今后一定要上医学院校，当医生。84年高中毕业，我发挥基本正常，只是由于在“数学”我这一优势科目中，题偏，我只得了53分（预计应该拿到90分左右）。在那个“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升学率不到5%的高考年代，我考了445分，上了二本线。在普通高校中，第一、第二志愿我一连填了西安医学院和陕西中医学院，最后录到了后者。

人啊，一生路虽漫长，但紧要处就那几个，重要的是机遇。而关键时候，做出大决策的往往是潜意识里那个“幽灵”，也就是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