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那件事
(2024-04-04 09:34:00)| 分类: 散文篇 |
一道沟梁把村子一分为二,沟梁上是宽敞无比的碾麦场,场的边缘处有土木结构的磨面坊,他是全村人来磨面的地方,在我的记忆里,那台机器一天到晚、一年四季嗡嗡声从未间断。四叔是村子里专门磨面的人,他穿一身劳动布工作服,在嗡嗡的轰鸣声中,秦腔吼得豪迈铿锵,吼的甘畅淋漓,他忘我地吼叫,陶醉在戏文里,那享受的样子让人感动!他和前来磨面的人嬉笑怒骂好不快活;靠南长着上百年的古槐,夏天,古槐洒下大片的浓荫,几乎遮盖了少部分麦场。这里是村民聚集纳凉聊天的好地方,村子里的各色新闻都是从这里发端,或喜或悲,不胫而走;尤其到了收获分粮的时节,几家欢乐几家愁,吃不饱的年代,粮食就是庄稼人的命根子,幼时听老一辈人说,“缸里有粮,心不发慌”在大集体的时代,大部分村民几乎每家都缺粮食,尤其是小麦更是稀罕之物,孩子们盼望过年,能吃上香甜可口的白蒸馍,那可是最快乐幸福的时光!在我幼小时,几乎没有吃饱过。糜子面馍、玉米面膜、豆渣馍、高粱馍我觉得难以下咽,吃一点不饿就行,大多盼望中午那一顿面食,肚子才能吃饱。那时的我和同龄的孩子相比,长得又弱又小,面黄肌瘦,母亲说我馋猫,直至成年个子依然矮小。
大伯是村里的保管员,村里收获的粮食由他和几个保管员管理,庞大的粮食堆用木版印做了记号,以防粮食被盗。一天早晨,村子里传出消息,大伯晚上趁人们睡熟的机会,偷生产队的粮食,由于迷了路,从四爷家的窑背掉下去了。那时候,大伯被抬到我家窑背一颗硕大的核桃树下,他身上盖着棕色的毛毯,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一双眼睛紧闭着。北京医疗队一边给他打点滴,村里一边给他开批判会。事情一天天过去了,没有任何人说起此事,连小孩子也不例外,也许那是村人的痛,饥饿常常使人铤而走险,饥饿剥夺了人的颜面和尊严。一个村庄,总有他公开的隐私,他没有像城市把自己包裹的那么严实。而有些隐情人们心有灵犀严防死守,一旦提起心里有说不出的痛和心酸!在这片平整的碾麦场里,勾起了我许许多多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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