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三把尺
(2023-08-29 07:48:14)分类: 学生篇 |
我抚摸着这把卡尺:它“身经百战”,早已锈迹斑驳。曾经,我笑它“道貌岸然”;如今,它令我时时心安。尺的主人已归向远方,这一把,此时端坐在我的手中央。
“无敌是多么寂寞……”,我假装镇定,实则心里仿佛装着小鹿在乱撞,但愿没人发现我考试时的“小动作”。当我贼贼溜溜环视了周围一遍后,迅速从口袋中抄出一张纸条偷窥一眼后,又一瞬间,将纸条粉碎为纸屑,心中默默祈祷:但愿没有人能看清上面的答案。我长舒一口气:“这次考试,满分,稳了。”
“考试了”,爷爷没有抬头看我,正借着明媚的阳光一寸一毫地“摸排”一张图纸,那图纸密密麻麻地挤满了笔迹,细细一看,图纸不占地儿,图上的数据倒有些喧宾夺主的感觉。“嗯”我不敢正眼看爷爷,一个字出口,我瞬间有种莫名的慌张,哪怕我和爷爷平时的交流本就如此。爷爷不再说什么,依旧对照着那些数字看图,那图中的数字在阳光下让我刺眼,心中感觉更加枯燥和乏味。
“来,给你上节劳动课”,爷爷递过来图纸和卡尺,一个柔软,一个冰冷,却沉重地压在我手上,仿佛压住了我流动着的血管,心跳也急促起来。
“放松,你现在不是个读书人,你是一个木匠的孙子”,我抬起头,见到了爷爷少有的、极其严肃的表情。
我家祖上家底十分厚实,从来不为衣食发愁。爷爷年少时,正逢多灾多难的上世纪六十年代,他没有选择“啃老”,始终相信“灾荒之年饿不着手艺人”,于是,他选择学了木匠。只是“文革”时,曾爷爷被划为“富农”,哪怕左邻右舍、十里八乡的乡亲觉得爷爷做的木器再好,但是,爷爷每次换回的都是与劳动成果严重不对等的“工分”。
到了爸爸这一代,家里的生活已是不愁吃穿,但不知为何,明明可以靠爸爸赡养的爷爷,仍在与他的木器活为伍?
我的思绪回到现实,爷爷已经开始指着图纸告诉我数据的作用了,“这是比例尺,数据都在这,待会儿你只需要用这把尺子在木料上量出来用笔标好,不,你必须准确地量出来……”,于是,横着的、纵着的,大的、小的,一个个数字如脱缰的野马般向我奔来,此时自以为“精通数学”的我竟然手足无措,因为它们不是计算题的“保留个位数字”,它们,每一个都是精密的。
“错一寸,差毫厘,就废掉一块好料”,我感觉爷爷并不是在说木工,是在教育我,做人也这样,爷爷用手指轻敲着墙上那块“干活踏实,做人正直”与这间屋子齐寿的木牌再次告诉我。
我知道:这是爷爷当年建老房子时刻上的,每一刀,每一笔,都可以看得出爷爷的精湛技艺。
“看数,眼不能花,标记,手不能抖,专注,心不能急躁”,爷爷的话一次次在耳边响起。本来“个位、小数点、十分位……”这些符号,本来都装在我心里,可这节“劳动课”,对于我竟如此艰难,让我知道了,原来天下还有比做作业艰难的事!
忽然,我的眼睛湿润了。让我想起,有几次考试中,同桌与我做的“小动作”,不会的试题打手势或传纸条,此时想起,让我羞愧难当。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不停地做木器吗?”爷爷见我终于量出的尺寸分毫不差,微微露出了笑容。“你曾爷爷当年能在‘文革’中幸存下来,不仅因为我们这里地方偏远,受害较浅,更是因为乡亲们心里也有一把尺呀,当年我发誓一定要感谢他们,他们只当个玩笑。但是,他们不记得,我记得,他们忘了,我没忘,我永远知道别人会用‘心中之尺’量你,这些年,我一直在给乡亲们做木器,是我回报乡亲们的最好的谢礼”。
说着,爷爷站起身,操起案几上的刻刀,任泪水滴落在刀背上。“这是我做的最后一件木器”,爷爷念叨着,那刀似乎懂得他的心意,在木料上神行,顷刻间木屑飞扬,而木屑似乎已不再是木屑,化着一只只飞翔的蝴蝶,满屋飞舞,熠熠生辉,光彩夺目。
在顷刻间,一块好木料已经成型,爷爷露出难得的灿烂笑容。
只是,这真的成为他最后一件作品,也是他一生最满意的一件作品。
但是,尺主已走,此尺尚留,尺身已锈,尺神不朽。我明白了,爷爷留下的,不止是这把卡尺,更是他于劳动中摸索出的做人、做匠的“三把尺”, 一把在手上,一把在刀尖,一把在心中,这将使我一生受用……
指导教师点评:文章构思、立意等方面很好,语言优美,主题深刻,首段开门见山,点题扣题,中间陈述,点明主旨,末尾围绕文章主题前后呼应,画龙点睛,一气呵成。这里要特别注意回避敏感词的使用,比如:文革、富农、地主……等等,毕竟这些方面,作为学生认知不足,把握不好,会偏离主题,而且现在对这些问题都忌讳,文章中这些敏感词汇很难把握。(云南大理州罗宇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