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自传体长篇小说《野人之谜》(连载38)雪中送语——欧声光著
如丝的冷风,“吱吱”地叫着,无孔不钻,半夜里从木板壁缝中袭击“木棚别墅”。独醒裹紧被子,依然睡不暖和。第二天早上,他开门一看,只见纷纷扬扬的雪花,象一只只白色的小蝴蝶,飞来飞去,触地即化。
他吃过早饭,骑着青牛,搭着装满山药、野葛根、首乌等药材和稿件的两个布袋,沿着他曾经用斧头开劈的那条断断续续,中间有四个垭口的断蛇形山脊路,越过大横山,从长长的斜山坡小路,来到官渡口邮政所。他凭订单自取报纸杂志时,邮政所柜台的小伙子告诉他:“独醒,你有五张汇款单稿费,凭签名加私章领取。”
独醒又到附近的刻章服务部花八角钱雕刻了一颗私章,再到邮政所领取稿费。独醒正在数钱时,张老师来交信,又一次碰到他,就说:“我已经在《青年》杂志上读到你的散文《汗花》,在《川报》上读到你的散文《蚌》,在《青牛作家》上读到介绍你的文章《夜雨》,用来念给学生听,做写作分析。我代表神农中学的师生,邀请你来学校作演说,你答应来吗?”
独醒立刻答应说:“可以,没问题。”
张老师问:“什么时候来啊?”
独醒说:“上午我要去巴东县城卖药材买大衣,下午一点半就到中学作演说。”
张老师说:“请独作家中午12点到中学来吃午饭,到时我到码头迎接你,好吗?”
独醒说:“好的。”
独醒答应之后,就依原直接来到码头,连人带牛一起上厚木渡船,朝对岸去了。渡船停靠在丽水湾巴东港码头,他在那里上岸,骑着青牛,来到北京园,照例付一元二角钱市场管理费,依次序把山药、野葛根、首乌等药材摆在白灰划线前,让赶场的买主随便挑选。他比着别人的价喊道:“我有事要走啰,相因卖啰!”不到一小时,就卖完了。
他骑牛来到巴东县城粮油商店,买了两袋过冬吃的大米,两袋白面粉,一袋干面条,搭在牛背上。接着,他又到风尚服装店,买了一套深灰色的棉衣棉裤,一件深灰色长大衣,穿在身上,从丽水湾巴东港码头上厚木船。他到达官渡口码头时,张老师带着一个四十多岁的校领导一个男学生一起来迎接他。
张老师介绍说:“这是我们神农中学的代校长,这是我的学生小张。”
独醒说:“代校长好。小张好。”
代校长与独醒握手,与张老师、小张一起去食堂吃午饭。他们一边吃一边交谈,代校长一边研究安排下午的演讲会,安排小张去抱干谷草喂牛。
下午一点,代校长安排独醒在办公室休息。一点半,代校长安排好了演讲会务,到办公室陪着独醒一起登上用操场做会场的演讲台。冷风飕飕,雪花飘飘。只见初、高中上千名学生,整整齐齐坐在成排的条凳上,手拿笔记本和笔,仰望着演讲台。台前,红色会标上写着金色大字“从文盲到作家之路.生命的足音
报告会”;左边的排笔标语是“宝剑锋从磨砺出”;右边的排笔标语是:“梅花香自苦寒来”。
代校长面对全校师生说:“请《青年作家》杂志上介绍的独醒作家作演讲。”掌声响起。
独醒身穿深灰色大衣,别有风度,没有演讲稿,直接走向演讲席,嘴巴对着麦克风,眼睛频频扫视听众,直接说——
“神农中学各位领导、各位老师、各位文友、各位知音读者们:你们好!。
“我叫独醒,是神农架大自然的来客,四川荷包村人,因为连续六天暴雨,山洪暴发,下河救人,被洪水一路从根桥小河、阳化河、沱江、冲进长江,长途漂流几千里,没有衣服穿,穿着自编的野地瓜藤裤子,在附近神农溪边上岸……
“我自幼没有你们这样好的条件上学,只有自学。我从小失去正式上学的机会,原因是父母一生共生下我们11个孩子,任其自生自灭,就病死饿死了6个,我也“死”过九次,有幸活下来的,都无钱上学。我请在根桥镇读小学回来的学生,晚上教我识字。后来,字典和辞典就是我的老师。再后来,老子、庄子、司马迁、柳宗元、蒲松龄、罗贯中、施耐庵、吴承恩、曹雪芹、高尔基、索尔仁尼琴、海明威、司汤达等巨人,都是我未见面的大老师。
“我不仅仅热爱种地,还在读《诺贝尔传》中,破译了诺贝尔的配方,用自制的诺贝尔炸碎了五个馒头山,改变成了果园。白天劳动改田改土,流血流汗。我用血汗写的发表在《青年》杂志的散文《汗花》,背一段给你们听——
它没有华丽的外表,也没有腾水驾浪的本领,在水里不过像一坨生了青苔的石块。但它从不出头露面,随波逐流,紧贴着褐色的泥土,向着要去的地方,慢慢地行走。在走过的地方,留下一道深深的弯弯曲曲的足迹。蚌的生活是踏实的,它如果受了内伤,并不因创痛而止步不前,而是极力分泌出珍珠质来,让伤痕变成宝贵的珍珠!……”
演讲中,独醒扫视全场,只见雪花纷纷,飞落在中学生们的头上,肩上。他们的鼻孔里,冒着白色的暖气,都在平息静听。
一个半小时后,全校演讲会结束,掌声爆发。代校长留住独醒说:“学校里还有一个文学社,请独醒指导指导。”
独醒答应道:“可以,没问题。”
代校长陪着独醒,来到校园里的黄葛树下,与几十个热爱文学创作的师生围坐在一起。大家争相拿出文章向独醒请教。独醒看了几篇文章后说:“几乎都是照相式的描写,没有艺术个性。”
有个男生提问:“什么是艺术个性?”
独醒说:“文学创作本来没有公式,为了回答这个问题,我给大家一个独醒文学公式——见山是山,见山不是山,是什么?让读者去悟;见水是水,见水不是水,是什么?让读者去悟。现在就按这个公式,以此类推,指黄葛树为对象进行口头描述吧。”
有个女生描述道“校园里,一棵黄桷树,枝繁叶茂。连鸟儿也在一起唧唧喳喳,赞扬着黄桷树的美丽。”
接着,又有几个学生,换着不同的角度描述黄葛树,几乎都与那个女生的描述差不多。
独醒说:“那个女生,只描述了见树是树,没有描述见树不是树。你只看见黄桷树的枝繁叶茂;你看见黄葛树在水泥地下苦苦
寻找养料的根了吗?没有根的钻劲,哪有枝繁叶茂?黄葛树是树,也不是树,是什么?悟出来了吗?”
有的学生恍然大悟说:“是独醒,也是刻苦深钻的人。”
独醒说:“是,又不是,文章带上作者的人格特征,具有艺术个性,是创作成熟的标志。当然,创作成熟以后,就不用这个公式了。因为,文学没有公式。”
独醒指导文学创作的活动结束,天色已晚,雪花飘零。独醒要走,代校长再留送独醒到附近旅馆住宿休息一夜。
第二天一早,没等代校长、张老师和学校师生前来相送,独醒骑着青牛,带上冬粮,悄悄离开学校,渐渐消失在纷飞的雪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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