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剧的起源和发展
周星雷
2019.11.02
越剧起源
中国越剧,起于山川田亩之间,出身低微,饱受欺凌,历经磨难,不屈不挠。从山川田间,乡村街道,登上都市舞台,风行全国,漂洋过海,走向世界。
发源地浙江嵊县西向12公里马塘村,地理坐标,东经120.71083°北纬29.55308°。嵊县(现为嵊州市)北邻春秋时期越国都城会稽绍兴,东西南北,四明山,太白山,天姥山,雩山,四面怀绕,曹娥江支流剡溪逶迤穿梭其间。嵊县古称剡县,历史悠久,民间文艺丰富多采。溪山相映,景色秀丽,久负盛名。古人曰“气聚山川之秀,景开图画之奇”。谢灵运、李白、杜甫、白居易、王维、陆游、苏轼、王安石、欧阳修、汤显祖、袁枚等历史名人足迹遍布嵊县周边山川,留下了脍灸人口的诗篇。嵊县乡村,流行着“看牛山歌”、“三番十二朗”、“摇船调”等民间音乐,“辕门”、“十番”“绣球”等大型器乐,布龙、草龙、高跷、跳无常、舞狮、划龙船、仙鹤舞、翠瓶舞、回头拜、大头等民间舞蹈,还流行着绍兴大班“紫云班”、“新昌高腔”、“东阳滩簧”、“余姚滩簧”(即“鹦歌班”)等戏曲。徽戏和本地道士班组成的“目莲戏”、“孟姜班”以及佛曲“宣卷”等也很普遍。这些扎根在群众之中的艺术形式,五光十色,是越剧产生的肥沃土壤。
越剧的前身“田头唱书”、“落地唱书”,是一种当地群众喜闻乐见的说唱形式。最初由嵊县西乡(现为甘霖镇)马塘村农民、民间艺人金其炳创造发明。金其炳歌喉悦耳,思维敏捷,能即兴遣词,创作新调新歌。他吸收改造了当地的民间俗曲,创作了一种‘四工合调’,唱书更加好听,又易懂易学,深受群众欢迎。
1852年的某一天(清咸丰二年,夏历壬子年闰),他在田头晒谷场唱了几句新闻,每句的尾部都带有《工尺谱》的(四工合上尺63512)几个音(详见作者《二胡音律音准二分法定位原理,节拍知识》)作为衬音拖腔。这种唱法,有点类似佛曲“宣卷”中每唱一两句就宣一声佛号“南无佛,南无阿弥陀佛”。唱词内容均为日常生活中的所见所闻,与佛无关,拖腔不能宣佛号,于是用上了(四工合上尺)。曲调简洁流畅,灵活动听,当地农民纷纷向金其炳学习,不少人正式拜他为师。金其炳的一些徒弟,日后都成为有名的唱书艺人。这种曲调,称为“四工唱书调”。
唱书,是农民的一种自娱自乐形式,劳动歇息时,以唱书为乐,称为“田头唱书”。1860年前后,“田头唱书”的自娱自乐也开始改变了,破产的贫苦农民以唱书作为弥补家用谋生手段。往往个体单独出门,肩背干粮袋,手拿长烟杆,沿街卖唱,敲着门槛伴奏,乞讨粽子年糕。秋收后到第二年清明播种前的农闲时期,会唱书的农民纷纷外出,从嵊县渐渐流入附近的东阳、义乌、桐庐一带卖唱。唱的内容因人而异,多数是一小段叫彩话的吉利话。如到了一家商店门口就唱“南货老板发大财,金银财宝滚滚来”之类。或农村生活中的小故事,如《蚕姑娘》,唱姐妹二人在养蚕中的乐趣,《绣荷包》,唱美多娇和赵文标的爱情故事。后来,唱书艺人丢掉旱烟杆,改用毛竹做的尺板和笃鼓来伴奏,又从一人单独唱发展两人搭档,主唱拿尺板,称上档,帮唱拿笃鼓,称下档,这个时期,称为“沿门唱书”。“沿门唱书”主要是在乡村,几年后,民间艺人逐渐进入城镇茶楼,并且与茶楼签订合同,有了相对稳定的演唱地点。这时,“沿门唱书”发展为“落地唱书”。演唱形式也相应起了变化:主唱者前面放着一个桌子,边说唱边用手比划,帮腔的人在桌旁,用尺板、笃鼓伴奏,并和以尾腔。由于听众成分变成城镇居民,而且不只是一家一户,为满足观众需求,演唱的内容除通俗的小段外,还增加了一些反映古代生活的大书,包括才子佳人的爱情故事和俗称“武书”的帝王将相军国故事。当时有“文书走田庄,武书进茶坊”的说法。长篇演唱,帮腔呆板,比较单调。艺人们在实践中寻求新的曲调。
1889年,艺人金艺堂在余杭县葫芦桥茶楼唱书之余,还要修补鞋子。一次修鞋时,听到“湖州三跳”艺人卖唱,曲调比较舒缓,帮腔也较灵活,就耐心地听,偷偷地学,吸收了“湖州三跳”的长处,融化进(四工唱书调)中,部分帮腔用“呤吓呤呤吓”,所以称(呤吓调)。由于这种曲调包含“湖州三跳”的成分,所以艺人们又称之为“湖调”。这种曲调,唱长篇书目灵活多变,适应性和表现力较强。嵊县的艺人以剡溪为界,分为南、北两派,虽然共同奉金其炳为祖师,但演唱风格各有不同。(呤吓调)在实践中也发展成(呤吓南调)
和
(呤吓北调)。南调比较粗犷激昂、爽朗明快,旋律跳跃起伏跌宕,书目多为民间故事和民间戏曲翻板,如《乌金记》、《桂花亭》等。北调则比较委婉平静舒缓,讲究发音准确和口形变化,板式和曲调吸收了多方长处,比较丰富,变化较多,曲目主要从“传书”如《珍珠塔》、《七美图》、《倭袍》等翻编。20世纪初,演唱形式又有了发展:演唱时,主唱者先拍净木,念定场诗;唱书不但伴以身段动作,还根据故事中人物的身分区别出生、旦、净、末、丑,五色嗓音。伴唱的人除帮腔外,还插入简短的对白;伴奏也增加了“三跳板”。这时,称为“台里书”或“走台书”。以“田头唱书”到“沿门唱书”到“落地唱书”,直到“走台书”,曲调逐渐丰富,表演成分增加,戏剧色彩日益浓厚,为越剧的诞生准备了条件。1906年3月,嵊县的一批南派艺人在于潜县腊瓶村附近的茶楼唱书。当地的群众说:“你们又会做身段,又能分五色嗓音,何不上台演演看?”艺人们答应试试看。群众在腊瓶五村的晒谷场上用稻桶、门板搭起了露天舞台,并主动借给他们竹布衫裙和妇女化妆用的脂粉,让他们“清水打扮”起来。第一天演出的是《十件头》、《倪凤扇茶》,演员有钱景松、李世泉;第二天演出了《赖婚记》、《绣荷包》,又加
入了袁福生、高炳火、李茂正、金世根。
这消息很快传到了余杭唱书的北派艺人那里。他们有四个班共九个人,住在一户陈姓人家。年纪最轻的马潮水提出也演戏试试看,被师父打了一个耳光。但是,陈家也劝他们演,别的艺人也有兴趣,于是便分派角色,会聚串戏,演出了《珍珠塔》。
那时的唱书艺人,几乎都是半农半艺。临近清明节,大家都从外地赶回种田。曾在于潜县腊瓶五村演出的钱景松、李世泉、高炳火等回到故乡嵊县东王村,讲起在外面演出的情况,当地群众觉得很新鲜,纷纷要求他们在本村演出。三月初三(清明节前10天)晚上,大家在东王村的香火堂门前搭起一个台,从村民家借了服装。有位新结婚的媳妇还拿出自己的嫁衣。钱景松、李世泉、高炳火、袁福生、要茂曾、倪生标、何有兴等七位艺人演出了《十件头》、《双金花》。第一天演完,群众兴高采烈,要他们第二天再演。嵊县人自己能演戏了!消息不胫而走。第二天演出时,周围各村有许多人赶到东王村观看。香火堂前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接着,临近的东山村、沈家村也请他们去演戏。演了两天之后,东王村又请他们回村再演。然而,就在这时,一场风暴来临了。
东王村离甘霖镇只有三,四里路。甘霖镇又叫“两头门”,在嵊县算得上大镇。镇上有个控制着一支地主武装的恶霸团练,叫万金焕,手下有十八个叫“空手人”的流氓打手,在这一带横行霸道,鱼肉乡里。他听东王村有人自行演起戏来,事先没有向自己投帖送礼,扬言要给东王村一点厉害看看。东王村的群众并没有被吓倒,他们愤愤不平地说:“演戏犯了什么罪?”艺人们从沈村回到东王村后,准备照样演。同时,采取采取相应措应对恶霸万金焕的威胁。
这时,东王村有个叫李海法的站了出来。李海法是个有学问的人,经常到绍兴,杭州等地方走动,接触过“同盟会”、“光复会”的人士,接受了孙中山提出的“平均地权”的思想,很有正义感,算得上一个思想开明的士绅。万金焕之流背后骂他是
“乌带党”,知道他与上面官府有来往,也不得不惧他三分。李海法因事外出,没有看到香火堂的第一次演出;他回家后,听女儿讲了演出的详细情况,又听说“两头门”的恶霸要来捣乱,便和村里人商议,做好准备。晚上演出前,封锁东王村的所有进出口,抬着棺村到县衙告状。万金焕事先派人,扮做卖烧饼的到东王村侦察情况。见东王村已有准备,万金焕只好作罢。东王村香火堂演出又开始了,观众情绪高涨。为了与“绍兴大班”相区别,有人提议这种戏叫“小歌班”。由于伴奏只是尺板、笃鼓,发出“的的笃笃”的声响,所以后来人们又称之为“的笃班”。1906年3月27日(清明节4月6日,夏历三月十三)夏历丙午年三月初三(清光绪三十二年),成为越剧诞生日。这场风暴虽然过去,但“小歌班”的厄运并没有结束。新的打击和压迫接踵而来。
越剧前身“的笃班”这株幼苗,刚刚破土,就经受霜冻雪打,险遭天折。然而,扎根于人民群众之中,受到群众欢迎,尽管受到摧残,依然顽固地生长起来。自东山王村演出后,唱书艺人纷纷登台。接着,嵊县剡溪南北两岸又办起了许多科班,专门培养“的笃班”演员。第二年就进入县城,以后又逐渐向新昌、诸暨、绍兴、上虞、东阳等地发展。演出的剧目有《赖婚记》、《珍珠塔》、《乌金记》、《金龙图》、《双金花》、《金凤姑娘磨豆腐》、《拣茶叶》、《绣荷包》等。1910年,钱景松、俞柏松戏班首次进入杭州,在拱墅桥荣华戏院演出。这个时期,都是男演员。“小歌班”刚从说唱形式演变为戏剧形式,第一代“小歌班”演员几乎都是唱书艺人,在他们登台演出之后,仍然以唱书谋生。那时,封建思想浓厚,女子不能随便出门抛头露面,更谈不上唱书演戏了。
男班艺人在绍兴和杭嘉湖一带游走流动演出,受尽歧视、压迫、欺凌。官府和富人瞧不起不承认“小歌班”,称之为“淫戏”,不准演出。1913年,马潮水与费彩棠、裘水根等艺人组织了“醒世社”科班,在诸暨县搭台演出《双金花》、《黄金印》,当地警察抓人,把行头(戏装)烧掉,还强迫唱小旦的宋贤卿在诸暨县游街示众。群众非常同情艺人,自发组织起来,把警察所砸掉了。马潮水等人逃到乡下,只好仍以唱书为生。以后,他们在新登县、余杭县演出,又先后被捕入监。1916年,在嵊县三界镇对面的一个小村子里演出,又一次被警察逮捕。警察所长审问时说:“你们什么事不好做?为何要做“小歌班”?马潮水回答:“做戏是劝人行善,要做好人不要做坏人。人在世界上有三劝:一是硬劝,用王法,做了坏事打、关、杀;二是善劝,宣卷呼素劝人行善;三是花劝,台上做出好坏,善恶分明,坏人传骂名于人间,好人流芳百世。”。警察所长听了,张口结舌,无言以对,恼羞成怒,要把他押到县里。马潮水这番话,说明艺人们敢于藐视苛法,有正义感,他们演戏并不仅仅是为了博人一乐,而是有劝人行善、惩恶扬善。至于对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他们的看法可能还很朦胧,但这是因为受历史条件限制,不能苛求艺人们。象马潮水等被捕、被关、被侮辱的遭遇,绝不是孤立的、个别的。可贵的是他们并没有因遭受迫害、打击而屈服,而是在极其困难的条件下坚持下来,为谋求“小歌班”更大的发展而抗争着。
“小歌班”在浙江活动了十年后,绍兴、嵊县有人到上海做生意,想把“小歌班”介绍到上海,艺人们当然也希望到上海这样的一个大城市去打开局面。1917年4月,经新昌县梅赫地方的杨少卿老板介绍,第一批艺人到达上海。他们在嵊县上碧溪村的袁生木家中集中,由一个名叫小金黄的人带领先到宁波,然后乘轮船去上海,在十六铺码头的新舞台演出。演员有袁生木、金荣水、俞存喜、费彩棠等约20人。由郑小火任派场师父(相当于现在的导演舞台监督),由俞传皓专门接调(管内外联系)。十六铺在上海老城边上,是水路运输集散地,比较繁华。不过,“小歌班”当时演出
的“新舞台”,并不是辛亥革命前后著名京剧演夏月润、夏月珊演新戏的那家“新舞台”,而是一座只有二三百个座位的草棚。第一夜演出的剧目是《碧玉带》、由袁生木演王宝,袁开山演刘文英,俞柏松演陆青莲,谢大炮演包公。接着又演《七美图》、《白玉带》、《失金钗》、《七星剑》、《蛟龙扇》等戏,观众哈哈大笑,觉得太简单、太粗糙了。艺人们到上海演出还保持着在乡下的演出风格,没有乐器伴奏,只用尺板和笃鼓敲出单调声响;需要音乐伴奏配合的饮酒、过场等段落时,只好用嘴吹出“梅花”之类曲牌;演武戏时,没有锣鼓,只是借来一只大鼓,用手敲出锣鼓点子,这比在乡下用手敲桌子代替锣鼓稍进了一步。另外,人声帮腔唱“呤吓调”,观众不习惯。至于身段动作,与京剧、绍兴大班无法比拟。这样演了两个月,观众越来越少,难以维持演出,班子只好散掉,演员回到浙江。观众谈起这种戏来,称之为“的笃戏”或“的笃班”,多少也含有轻蔑的意思。
“的笃班”第一次进上海,以失败告终。但是,艺人们并不气馁,1918年,由老板俞基春包班,有两班艺人第二次进上海,在观音阁码头锦花园戏院演出。一班是北乡的魏梅朵、马阿顺、张云标等,唱“呤吓北调”;另一班是南乡的白玉梅、王永春、俞柏松、马潮水等,唱“呤吓南调”。南乡艺人不久并入北班。但仍打不开局面。于是,“的笃班”只好与绍兴大班同台合演,大班在前,“的笃班”在后。演了一段时间后,只好回乡。不过,在与绍兴大班合演时,“的笃班”艺人学了不少技艺。
1919年,由老板王金水、俞基春和周钜成介绍,“的笃班”第三次进上海,在海宁路新疆路口北公益里华兴戏院演出。演员有白玉梅、王永春、马潮水、费彩棠等,这时,演员们已经很注意向京戏、绍兴大班学习。他们意识到自己没有什么家底,艺术水平不高,所以学习、吸收别人的长处很努力。在表演上,他们也向京戏学了武打动作,还用了打击乐。不过,这次仍然失败了。因为他们虽然学习人家长处,但还不善于消化吸收,只是照搬。结果,既象京戏,又象绍兴大班,没有鲜明的自身特色。因此,仍然得不到观众认可。三次失败,艺人们仍不灰心。白玉梅离开上海前就拉着一个常来看戏的同乡的手说:“吃一堑,长一智,我们一定要想法在上海站住脚跟”。1920年,白玉梅、王永春、魏梅朵、马潮水、张云标、张子范等四十余名艺人,第四次进上海,在海宁路天宝里明星第一戏院演出。这次终于成功了。主要原因是带来了有自己特色的剧目。第一出戏《碧玉簪》,第二出《琵琶记》,第三出《梁祝哀史》。接着又请游龙生编写《孟丽君》,请陈叔谋编写《弥勒佛》。这些戏有头有尾,波澜起伏,引人入胜,扣人心弦,很快受到观众欢迎。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当时正处在“五四”运动后不久,反封建的新思潮方兴未艾,这几出戏,尤其是《梁祝》、《碧玉簪》、《琵琶记》,尽管还不可避免地掺杂着糟粕,但都不同程度地表现了封建制度下妇女的悲惨遭遇和命运,在广大观众中引起共鸣,特别是适应妇女们的反封建要求。王永春、白玉梅等对这几出“骨子老戏”进行了加工,使情节、语言更加丰富生动,因而赢得了观众。戏班第四次进上海以后,营业日益兴旺。老板周灵芝和关之羽合股,把华兴戏院翻造为“升平歌舞台”。周灵芝是嵊县开元人,从家乡找来周绍堂、周小灿、周林芳等三位琴师,再加上演员魏梅朵、马潮水、张云标共六个人,成立了一个小组,对音乐进行了改革,共同研究唱腔和配乐。他们觉得演小旦的唱男腔总不太适合,就打算改用高腔,唱小嗓,但是除魏梅朵之外,其他唱旦演员都学不会。他们又在唱帮腔时加上板胡,拉的是[反二黄]以1
5定弦,这在绍兴大班中称“正宫腔”,简称正调。正调就成为“的笃班”的音乐进入新阶段的标志。以后又进一步发展,除掉帮腔,改为过门,前面加引子,又改为清唱一句加一句过门,现代越剧的有些唱段仍保留这种格式。到1921年,大家觉得板胡的声音太响、太粗、就改用平胡,而且连唱腔也一起伴奏。这样就比原来高雅多了。乐器中又加了一个“斗子”(又名金刚腿),乐队仍为三人,一个掌尺板带小锣,一个拉平胡兼吹唢呐,一个掌“斗子”兼敲鼓。曲调和板式也有改进,增加了(还阳调)、(清板)和从绍兴大班中吸收过来的(倒板)和(快板)。这一年,“的笃班”改称为“绍兴文戏”,终于在上海站住脚跟。1923年,“大世界”的老板黄楚九便与王永春、俞传海、马潮水等签订合同,请他们去演出。在“大世界”这个上海最大的游乐场所,有各种不同的剧种在演出,“绍兴文戏”进来之后,即增多了向其他剧种学习的机会,又能在竞争中得到提高,扩大影响。作为一个独立的剧种,“绍兴文戏”得到上海观众认可。但并不等于从此便一帆风顺了。“绍兴文戏”作为一个新出现的剧种,仍然被以正统自居的人看不起,长期被当作登不上大雅之堂的东西。艺人们依然没有摆脱受侮辱、受迫害的地位。地痞流氓不止一次借故将王永春、马潮水等抓去,敲诈勒索一笔钱再放出来。在军阀混战时,还被孙传芳部队抓去三十多个演员,要把他们送到战场上去。环境虽然艰苦,男班艺人们却憋住一口气,在艺术上更加上进。一部分演员,如白玉梅与王永春、魏梅朵与张云标这两对搭档,老生中的马潮水、童正春等,逐渐形成了独特的风格。男班四进上海,为越剧在上海打开了局面奠定了基础。
越剧发展沿革
越剧起源于“田头唱书”、历经“沿门唱书”、“落地唱书”,“小歌班”(的笃班)、“女子科班”、“绍兴女子文戏”、、“草台班戏”、“小歌班”、“绍兴戏剧”、“绍兴文戏”、“髦儿小歌班”、“绍剧”、“嵊剧”、“剡剧”等。第一次称“越剧”,1925年9月17日,在大世界游乐场演出的“的笃班”,首次在上海《申报》广告上称为“越剧”。1938年起,多数戏班、剧团称“越剧”,但各戏报上的称谓依旧不统一。
1939年,《大公报》记者、姚水娟的“越吟舞台”兼职编导樊迪民,受李白《越女词》启发,考虑绍兴会稽是春秋时期越王勾践击败吴国的复兴基地,越剧发源地嵊县又是绍兴属地,又受越剧名伶姚水娟“我就是要越唱越响,越唱越高,越唱越远”豪言壮语启发,遂给茹伯勋编的《戏剧报》写稿,刊出正名为“越剧”的动机和意义的文章,告诸观众。此后,各报“女子文戏”的广告陆续改称为“越剧”,新中国成立后,更是统一称为“越剧”。
因越剧早期曾用“绍兴戏剧”、“绍兴文戏”为名,故有越剧称为“绍兴戏”的说法,是因当时无“越剧”之名而借用“绍兴戏”之称,越剧剧名的翻译也有了“Shaoxing
Opera”一词,“越剧”实际上并非“绍兴戏”。正确表述,越剧英翻应是“Yue
Opera”(亦有翻译成“YueJu
Opera”),这个称谓被越剧专业书籍及官方文档广泛应用,并被报刊媒体接受使用,而当初“Shaoxing
Opera”已经历史。
1852年(清咸丰二年),农民金其柄创作的“田头唱书”“落地唱书”。是以马塘村为主的浙江嵊县一带流行的说唱形式,逐渐演变为在乡村草台演出的戏曲形式,艺人初始均为半农半艺的男性农民,故称男班。
小歌班
1906年3月27日(夏历丙午年三月初三,清光绪32年),嵊县东王村香火堂前,由落地唱书艺人袁福生、李茂正、高炳火、李世泉等借用四只稻桶垫底,铺上门板,演出小戏《十件头》、《倪凤煽茶》和大戏《双金花》(后半本)。这是中国越剧第一次登台试演,越剧(最初称“小歌班”)从此诞生,这一天确称为越剧诞生日。
1917年5月13日,小歌班初进上海,在十六铺演出,因艺术粗糙简陋,观众寥寥无几。后续有3班艺人来上海,但均告失败。在学习绍兴大班和京剧的表演技巧后,艺术有所提高,1919年小歌班始在上海立足。
1920年起,小歌班集中较知名的演员编演新剧目,如《梁山伯与祝英台》《碧玉簪》《孟丽君》等。这些剧目适应“五四运动”后争取女权和男女平等潮流,受观众欢迎。之后,升平歌舞台老板周麟趾从嵊县请来民间音乐组织“戏客班”的3位乐师组成越剧史上第一支专业伴奏乐队,演奏时以15两音定弦,沿用绍兴大班习惯,称为“正宫调”,简称“正调”,从此“丝弦正调”成了主腔;并借鉴绍兴大班的板式,初步建立起板腔体的音乐框架。
绍兴文戏
1921年9月16日,由费翠棠、颜焕亭等组成的戏班演出在第一戏院演出,当天的《新闻报》广告首次刊出“绍兴文戏”之称谓。
1921年9月至1922年,男班艺人相继将剧种改称“绍兴文戏”,吸收京剧、绍剧的表演程式,向古装大戏发展。剧目则受上海派京剧影响,主要编演连台本戏,在“大世界”、“新世界”等游乐场以及茶楼、旅社、小型剧场演出。主要演员有小生王永春、支维永,小旦卫梅朵、白玉梅、金雪芳,老生马潮水,小丑马阿顺、大面金荣水等。
1923年7月,嵊县籍商人王金水请男班艺人金荣水回乡办第一个女班,招收13岁以下的女孩二十余人。翌年1月14日,该女班在上海升平歌舞台演出,称“髦儿小歌班”。
女子越剧
1925年9月17日上海《申报》演出广告中首次用“越剧”称之。
1928年1月起,女班蜂拥来沪。至1941年下半年增至36个。女子越剧的著名演员荟萃上海。报纸评论称“上海的女子越剧风靡一时,到近来竟有凌驾一切之势”。男班因演员后继无人,最终被女班取代。
1929年,嵊县办第二个女班,之后续有举办。
1931年底开始,一些女演员如王杏花、陈苗仙、吕福珠以及“东安舞台”“四季春班”等先后来沪,但仍为男女混合演出。女子越剧在上海立足后,为适应环境和观众需求,以姚水娟为代表的一批从业者对越剧进行了变革,称为“改良文戏”。各剧团、班社竞相编演新剧目。自1928年至1932年的4年间,编演新剧目逾400个,剧目题材广泛,风格、样式多种多样,编剧多半曾从事过“文明戏”编演,剧目一般采用幕表制,当时主要编剧有樊篱、闻钟、胡知非、陶贤、刘涛等。剧目内容多样化导致演出形式相应变化,并出现向兄弟剧种学习的趋势。当时有的学海派京剧,如商芳臣曾搬演周信芳的名剧《明末遗恨》;有的学申曲,如施银花、屠杏花移植上演西装旗袍戏《雷雨》;有的则学电影、话剧,如姚水娟演《蒋老五殉情记》《大家庭》,采用写实布景,人力车上台。在经营方式方面破除了封建陈规,实行经理制,统一掌管前后台。这时期,最有名的演员旦角为“三花一娟一桂”,即施银花、赵瑞花、王杏花、姚水娟、筱丹桂,小生为屠杏花、竺素娥、马樟花;青年演员如袁雪芬、尹桂芳、范瑞娟、傅全香、徐玉兰等,都已崭露头角。
1938年始,多数戏班、剧团称“越剧”。
1942年10月,袁雪芬以话剧为榜样进行改革。前两年陆续聘请编导于吟(姚鲁丁)、韩义、蓝明(流)、萧章、吕仲、南薇、徐进等,多为年轻的业余话剧工作者。他们把改革后的越剧称为“新越剧”。
1944年9月,尹桂芳、竺水招也在龙门戏院进行改革。此后,上海主要越剧团都投入“新越剧”的行列,越剧的面貌在短短几年中发生了巨大变化。越剧改革首先是编演新剧目,建立剧本制,废除幕表制。即使演出传统剧目,也经过整理改编。新剧目内容比过去有较大变化。许多编导和主要演员重视剧目的社会效益,主张给观众以积极有益的影响,编演了大量反封建、揭露社会黑暗和宣扬爱国思想的剧目。
1943年11月,演《香妃》时,袁雪芬与琴师周宝财合作,使之前就有的1=G
5
2定弦之唱法更为规范,并由此开始,尺调腔形成若干板类,有整有散,有快有慢,后又发展了各类板腔的反调腔,使越剧唱腔不仅在板式结构上得到完善,在唱腔曲调上亦增强了抒情性和戏剧性,并且扩大了表现力和可塑性。
1945年1月29日,袁雪芬、范瑞娟在九星大戏院演《梁祝哀史》,并与编导一起对剧目作了重新整理。演出期间范瑞娟与琴师周宝财合作,创造“弦下腔”1=D 15定弦。尺调腔和弦下腔奠定了越剧流派产生的基础。
1946年5月雪声剧团将鲁迅小说《祝福》改编为《祥林嫂》,这引起了中共地下组织对越剧和整个地方戏曲的重视。9月周恩来在上海看了雪声剧团的演出,又对中共地下组织如何做好地方戏曲界的工作作了指示和部署。中共党员钱英郁、刘厚生等被派到越剧界担任编导。之后,上海文艺界和新闻界的进步人士对袁雪芬被流氓抛粪事件、“越剧十姐妹”(袁雪芬、尹桂芳、筱丹桂、范瑞娟、傅全香、徐玉兰、竺水招、张桂凤、徐天红、吴小楼)联合义演《山河恋》及为筱丹桂申冤的斗争中,都给予了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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